时间一晃便过了半月,再过两天就是白晓笠的生日了。
也是奇怪,白山捡到白晓笠的时候也不知道她多大,明明捡的时候是夏天,却做主将生日放在了过年前一天。
白山有他自己的想法。
这孩子不仅年少便被父母抛弃,而且小时候也受了不少苦,将她的生日定在过年前也是为了图个吉利,让年冲一冲她的霉运。
娟书琴这日见白晓笠又在练武,便去找上了江墨淑。
“圣女。”江墨淑看平时贴着白晓笠不离开的娟书琴来找他了颇为意外。
江墨淑这半月都快成透明人了,五惊鸿和贾先生忙着照顾受伤的白山,娟书琴忙着和白晓笠呆在一起,他倒成了个局外人。
“叔叔,我这次来可是有正经事的。”
江墨淑闻言暗中撇了撇嘴。
你倒是真的为了正经事出来的,可我看你这几年都忘了这正经事了。
“不知圣女要属下做什么?”江墨淑吐槽归吐槽,还是依照教规回答。
娟书琴就是感觉江墨淑这点很无趣,他哪里都好,就是太遵守礼法了,导致娟书琴童年时期连个能谈心的都没有。
看江墨淑又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娟书琴气不打一处来。
“你去城里买一副梳子回来,要最贵的,三天后一定要赶回来。”
娟书琴本来是想让江墨淑教自己做梳子的,可谁让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娟书琴小妖女的名号也不是白来的,折腾人她是在行的。
江墨淑听这话嘴角一抽,离这里最近的蜉蝣城往返一趟也得十天打底,圣女这任务根本完不成。
可教规有云,圣女是仅次教主的存在,她的话没人能反驳。
于是江墨淑决定自己出去躲三天,然后做一把回来就说是买的。
看江墨淑真的去了,娟书琴快气死了。
还说我爹是被我气死的,我看是被你这个弟弟气死的。
没办法,人已经走了,娟书琴只好去找别人。
出了客房,院子里五惊鸿正与贾先生在下棋。
白山的家从本来的邻近刘兰兰家的单间慢慢扩建成了一个院子,别的不多就是客房多。
娟书琴摇了摇头,这两老头怕是指望不上,求他们还不如求自己,至少自己不会拿个棋子都要抖半天手。
前院没了目标,娟书琴便往后院走去。
路过白晓笠练武之处,娟书琴看了一会顿时觉得压力山大。
如今白晓笠的武功又有进步,自己已经挡不住她三十招了。
光是武功比自己强也就算了,白晓笠的绣功也越来越强了,至少娟书琴每天抓着她手睡觉的时候没再发现伤口了。
转着转着看到了白山和刘兰兰夫妇二人。
距离白山断臂也已过去半个月,好在白山断的是左臂,用来吃饭干活的右手还在,生活也没有特别不便。
而刘兰兰则有些憔悴,毕竟自己捡回来从小养到大的儿子被人抓走了。
虽然不管是白山还是五惊鸿都有些看不上刘伯然,但刘兰兰还是有些伤心。
不过她也没多少功夫伤心,毕竟白山还要她来照顾,忙着忙着也就忘掉那些烦心事了。
娟书琴眼睛一亮,白山做的工具娟书琴是见识过的,若能求得他来教自己,一把梳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想到就要去做,娟书琴拦住了正在散步的夫妇二人。
“娟姑娘。”
白山还是以前那副样子,久经战阵的他并没有因失了一臂而苦恼,毕竟相对于战场下来的同胞来说,他白山不过断了一臂,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白叔叔,你能不能…”娟书琴素来是直来直去的性子,有话就说,毫不拖泥带水,哪知话到嘴边竟然有些开不了口了。
“姑娘莫急,慢慢说。”白山久经世事,又哪里能不明白娟书琴和白晓笠的心思?
他虽不赞成两个女子在一起,但他也信奉儿孙自有儿孙福这话,索性便不管不顾,由着她们发展。
如今娟书琴找到自己,又恰逢白晓笠的生日将近,她想做什么自己若看不出来那真是枉活了大半辈子了。
白山三十岁来到无名小村,今年白晓笠都要十一岁了,他与刘兰兰也结婚将近十年了。
看着眼前充满活力的女子,白山由衷感叹自己真的老了。
娟书琴不知为何始终说不出口,白山也不急,只是微笑的看着她。
去给二人倒茶的刘兰兰都回来了,看到这怪异景象都有些诧异。
最终,娟书琴在这场对弈中败下阵来。
“白叔叔,可不可以教我做梳子?我想送给小笠做生日礼物。”
娟书琴有些脸发烫,毕竟是白晓笠的父亲,她还真感觉有些窘迫。
娟书琴不知道白山的想法,行事也有些小心翼翼的。
梳子。
白山眯了眯眼睛,道一句“有何不可?”
刘兰兰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白山已经拉起了她的手,带着娟书琴往屋中走去。
过了两个时辰?还是三个时辰,娟书琴不记得了,她只是颇为宝贝的将她用心做好的梳子揣在了怀里,向白山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随即跑出了房门。
白山看着娟书琴的身影笑的有些开怀。
不论二人最终的结果如何,至少现在他见证了一份美好感情的开始。
倒是刘兰兰开口了。
“山哥,娟姑娘做梳子送给小笠,你不介意?”
刘兰兰已与白山结婚将近十年,将他的脾气可以说摸了个一清二楚。
白山是个强势的人,刘兰兰没想到白山会在这种事上帮着娟书琴。
白山一笑,伸手抚了抚刘兰兰耳边的几缕银发。
“我毕竟不是她的亲生父亲,小笠也势必不会一辈子呆在这小村中,我又何必过于约束她?只要不犯什么大错,便由着她们去吧。”
白山叹了一口气,当年的雄心壮志已经渐渐消散,若现在让他重回战场他又是否愿意?
看了看身旁的刘兰兰,白山心中有了答案。
将一直藏在袖子里的梳子拿出来,递给了刘兰兰。
刘兰兰也不是当年那个一见白山便脸红的人了,看到白山竟也送了自己一把梳子笑出了声。
“山哥,送梳子一般是女子送给男子表达心意的,你怎的也学娟姑娘?”
白山哪里会知道这些,他前半生都在打仗,后半生隐居在这无名小村中,想学也没处学。
闻言也是一笑,将刘兰兰搂进怀中,开口道“那又如何?只要你喜欢便可。”
白晓笠感觉娟书琴这几天有些神神叨叨的,时不时会摸摸自己胸口。
这天晚上,二人又是睡在一张床上,十指相扣。
听到一旁娟书琴第五次摸自己胸口,白晓笠终于开口。
“书琴,你,你是不是不舒服?”
怎会不舒服?娟书琴是担心梳子会掉了。
后天就是白晓笠的生日了,娟书琴打算明晚子时一过便掏出梳子给她个惊喜。
娟书琴打了个哈哈,糊弄了过去。
可惜终究只是一场美梦,娟书琴做好的打算通通在今夜被破坏了。
子时时分,娟书琴被墙对面的暗号声吵醒。
她与白晓笠睡在一张床上的时候她都是在里边靠着墙的,白晓笠怕她半夜乱动掉下去,所以一直都让她靠墙睡。
娟书琴心中一沉,看看身边的白晓笠还在熟睡,轻轻的松开了相扣的十指,跨过白晓笠的身体跃下了床。
出了房门,跃上房顶,江墨淑早已在此等候,一同等候的还有圣水教海殿殿主海东青。
“何事?”娟书琴些意外,但更多的是不乐意。
江墨淑明知道白晓笠的生辰就快到了,为何又要带着海东青赶来?
海东青见娟书琴现身,半跪在房顶上道“圣女,圣教总舵被不明人士围攻,教主已受伤,属下前来接圣女回去主持大局。”
娟书琴岔异了。
现在圣水教虽然名义上被夺了护国教派的名号,但实力还摆在那里,谁这么不开眼来惹圣水教?
可看着海东青一副认真的表情,娟书琴也知此事不假。
可为何偏偏卡在这个节骨眼?
娟书琴真的不愿意走,她谋划了许久的生辰,谋划了许久的新年都将随着她这一走荡然无存。
可她也是圣教的圣女,是这一代圣教的希望,她有义务去履行圣女的责任。
也只是沉默了一瞬,娟书琴开口了。
“你们两个去村口等着吧,我稍后便到。”
海东青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江墨淑强行拽着胳膊离开了。
娟书琴站在屋顶上长叹一口气,飞身跃下,轻手轻脚的回了房间。
看着还在熟睡的白晓笠,娟书琴心中再叹一口气,将宝贝了很久的梳子放在了她的胸口处。
原本有一大堆话想说,可事到临头什么都说不出来。
心里再叹一口气,娟书琴索性转头走了。
娟书琴打开门的瞬间,白晓笠便睁开了眼睛。
她这几年一直在那种奇怪的状态中练习内功,不曾中断,今夜娟书琴的一举一动白晓笠全都知道。
抬手握住了胸口的梳子,白晓笠叹口气。
原来离别是这种感觉。
可自己的东西还没送出去,白晓笠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放着给娟书琴精心准备的香囊。
“再不追就真没机会送了。”小青的声音响起。
白晓笠瞬间从床上坐起,推开门脚踏啸月步追了上去。
娟书琴还沉浸在离别的悲伤中,却感觉自己的袖子被人拽住了。
转头一看,竟是熟睡的白晓笠。
“你…”娟书琴还没说话,白晓笠便伸手堵住了她的嘴。
从怀中掏出香囊,亲手给她戴在了衣服上。
“你…你要好好的,我会去找你的。”
这次,白晓笠一改常态,给娟书琴戴好香囊后主动伸出双手将娟书琴拥了个满怀。
娟书琴有些愣神,随后双手放在白晓笠的背上,收紧了双臂,眼泪也终于流了出来。
“你这人真是的,我本来不想哭的。”
听着娟书琴的抽泣声,白晓笠只是抱的更紧。
片刻后,白晓笠松开了娟书琴。
娟书琴也依依不舍的松开了白晓笠,没有再多说什么,道了一句走了便飞身而走。
只是感觉心口胀胀的,原本以为的遗憾变成了满足。
五惊鸿在江墨淑飞身而来的时候便察觉到了,他没有第一时间现身,而是等两人到了村口才现身而出。
“见到老朋友都不打招呼?”五惊鸿张口说话,同时出手一掌拍向海东青。
海东青也回了一掌,片刻后分开。
“五兄,别来无恙。”
这次五惊鸿看他的眼神不一样了,海东青在五惊鸿审视的目光中低下了头。
五惊鸿也不多说,掏出一个小玉瓶扔给了海东青。
海东青知道这是什么,他身上的毒只有三生丹能压制,而毒师给了他一瓶。
“莫要做令自己后悔之事。”看在多年老友的份上,五惊鸿终是开口劝阻,同时看向江墨淑“照顾好你们家圣女。”
随后也不等江墨淑开口,径自飞身而去。
五惊鸿回来之时,正好是白晓笠与娟书琴分开之时。
五惊鸿看徒弟只身站在原地,飞身下去,开口道“徒儿,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你要学着接受,这本就是江湖的常态。”
白晓笠并没有什么不满,在她看来两人今天的分开是必然的,也早有准备。
因为谁都没有保护好对方的能力,待到她再去找娟书琴之时便不会分开了。
娟书琴与江墨淑海东青三人快马加鞭赶路,一路从边境赶往中部北海,路上花了半个月的时间。
而江墨淑对海东青的态度也很怪,只可惜娟书琴心中一直念着白晓笠,没有注意。
回到圣教总舵后,娟书琴发现确实有人来攻,不过来的也都是些宵小之辈,教主也正在首位主持大局,那叫自己回来又是为何?
“海东青,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娟书琴撂下这句话便回应了教主的号召,与教主一同前往了室内。
“书琴,可找到传承戒指了?”
娟书琴闻言心头一紧,自己果然没有脱出圣教的视线,可教主明知自己有夺权之意又为何还出此言?
捉摸不透教主的想法,娟书琴于是照实回答便欲找个借口先走了。
“别忙走。”娟书琴被教主挽留。
娟书琴皱起了眉头,怎么回来一次大家都变了?海东青骗自己回来不说,教主也变得婆婆妈妈的了。
“书琴,你的内功快要突破了吧。”
娟书琴点点头,这不是人尽皆知的事吗?
教主点点头,开口道“那你即刻做好准备,本教主亲自为你护法,你尽快将双内功突破,我还有事要你去做。”
娟书琴闻言点点头,心中那股陌生感也消散。
这才该是圣教的教主,雷厉风行,不会婆婆妈妈。
一天后,娟书琴坐在圣教的密室中。
这个密室只有一个出口,没有窗户,只有天花板上有一个小小的气窗通气,若有人欲乱她突破内功只能从正面攻进来。
而正面则由教主和三护法四殿主亲自护法,屋顶和出口都有人看守,可谓是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娟书琴被众人紧张的气氛带动,原本十拿九稳的事她也变得紧张起来。
手掌一落便摸到了那个香囊,是她亲手给自己带上的。
娟书琴忽然感到无比安心,就好像白晓笠还在她身边一样。
再度摸摸香囊,娟书琴察觉出了不对。
打开香囊,只见里边除了香料还放着一枚银戒指。
娟书琴感到心中一阵酸涩,这个傻子,自己只不过提了一嘴,她便为自己找来了,难不成自己想要天上的月亮她也要为自己摘下来吗?
随着教主的声音传来,娟书琴也没时间再考虑白晓笠是何时找到这个戒指的,收好香囊,盘腿坐下,开始突破两门内功。
整个密室都很安静,娟书琴也渐渐入定。
直到某一时刻,从小气窗的边沿处渐渐有一物露出了一个头。
随之而来的,是淡淡的粉色烟气,被一点不落的吸入了娟书琴的鼻子里。
突破进行了三天,三天后娟书琴出关,也成为了继夼天河后第二个以一人之力承载两门内力突破之人。
只有娟书琴有着些许疑惑,她胸口处有一个精致的香囊,外边绣着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狗,香囊中还有圣教的传承戒指。
可娟书琴没有带香囊的习惯,她也不喜欢小狗。
那这香囊是谁给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