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书琴趴在崖边，脑海里一片空白。
她眼睁睁的看着白晓笠从这么高的山崖坠落了。
脑海中，不断重复白晓笠坠崖前的动作，她好似最后还看了自己一眼。
忽然感觉脑袋刺痛无比，娟书琴大叫出声，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一旁的龙行天正对着虎妈的尸体准备撒撒气，就听到了娟书琴的大喊。
他一下子就松开了虎妈的尸体，警惕的看着娟书琴的动作。
这小妖女怎么了？白晓笠已经死了，小妖女若再出问题，自己的大计就要落空了。
娟书琴只感觉有几千根银针在刺自己的脑袋。
脑海中不断反复出现一幅幅画面，她年少时好像经常拉着一个比她小几岁的小丫头一起跑到屋顶上看日出日落。
可她无论怎么看都看不清那张脸，越想脑袋越痛，可越痛她偏偏越想看清那到底是谁。
终于，在她的坚持下那女子转过头看了她一眼。
她还是看不清，脑海中的画面像是被一层雾遮住了。
可娟书琴有些怔然，那女子，好像是白晓笠吗？
自己和她在年少就相识了吗？不是在蜉蝣城外才是第一次见面？
这些念头萦绕在娟书琴的心头，怎么也挥不出去。
自己一定要问清楚，要当面问个清楚。
娟书琴俯身看看山崖。
看着下方的场景，娟书琴再度萌生退意。
她心底有一刻是想跳下去的，即便不能找到她，与她死在一起也是好的。
自己活了二十多年，从小没见过母亲，父亲一直活着却是个骗局。
她从小没得到过什么关怀，也没有人愿意与她做朋友。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个喜欢她的人，自己就算和她死在一起也是好的。
可惜这个想法也只是产生了短短几秒便被她抹去了。
自己，还是想活下去的。
自己活下去，还可以派人来找她，万一那山下另有洞天呢？
就算是找不到，自己活着做了教主，一样可以为她报仇。
娟书琴的眼眶渐渐有些模糊了。
这些不过都是她找的借口罢了。
她就是做不到，做不到为白晓笠奋不顾身罢了。
无论重来多少次，无论遇到什么样的事，白晓笠总会挡在她身前的。
就在不久的刚才，她明明想质问自己，最终也只是提醒自己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可自己永远做不到像她一样，为了旁人奋不顾身。
两人始终是不一样的。
可偏偏她爱上了这些不一样，她想，她之所以会渐渐接受白晓笠，接受的就是她的天真，接受的是她为自己的奋不顾身。
她接受的不过是自己不曾拥有的东西罢了。
娟书琴慢慢站了起来。
她没那个勇气从这里跳下去。
她的心中，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即便如同白晓笠一般走到她心中的人最终也及不上自己的分量。
龙行天看娟书琴站了起来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两个女子之间关系有些不同寻常，莫不是这小妖女竟然好磨镜这等怪癖？
总之，竹篮打水一场空，白发妖女没见到，阴阳决也没到手。
龙行天只感觉有些怒上心头。
自己堂堂天下第一，如那魔教圣子，强如剑尛燮一般的传奇都被他一一摆平，竟然吃了一只畜生的亏。
想到这里，龙行天就要拿着虎妈的尸体撒气。
“龙行天，放开它。”
娟书琴忽然窜到他的身前，不管不顾的一指头就要点他的胸口。
龙行天大惊失色，圣水指的亏他吃了不是一次两次了，连忙闪身避开了娟书琴。
谁知娟书琴竟看也不看他，转头费力的抱起了虎妈的尸体转身下山而去。
龙行天愣在原地握紧了手中软剑。
他最讨厌被人这般无视，他喜欢权利未尝没有让旁人多看他两眼的心思。
小妖女，你终会后悔的。
龙行天冷冷的看了娟书琴离去的方向一眼，随即往另一个方向下山而去。
阴阳诀还有希望，自己要去找白发妖女。
娟素婷一觉醒来，只感觉困顿无比。
右手下意识紧了紧怀中的白晓笠，慕然睁开了眼睛。
哪里还有女儿的身影？自己身上披着女儿的外衣。
娟素婷几乎是瞬间就想明白了一切，女儿给自己下了药。
侧头一看，一行歪歪扭扭的字。
“母亲，谢谢你接受女儿，女儿去给父亲报仇了。”
娟素婷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巴，眼泪瞬间便落下。
傻姑娘，你父亲不需要你为他报仇啊，他只要你好好活下去。
你为什么不相信娘亲呢？娘亲有办法带着你全身而退的啊。
自己昨天还在想着要将这一身武功都教给女儿，怎么今天一切都变了？
自己已经亏欠了她十五年了，自己用十五年才找回女儿，这一分别，又要找多久？
自己还有多少个十五年？
自己当时喝下那碗水就生了困意，自己早该反应过来的啊？
娟素婷与白晓笠分开这些年，没有一刻不在怪自己，怪自己没有照顾好女儿。
现下好不容易把女儿找回来了，又因为自己的疏忽把女儿丢了。
龙行天，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娟素婷慕然起身，眼底是压制不住的杀气。
龙行天正在琢磨该如何找到白发妖女，忽闻身后破空声而来，立时拔出腰间软剑迎敌。
谁知手上传来的力道奇大无比，龙行天挥剑退后两步才稳住身形。
面前是满脸怒意的娟素婷，龙行天已经十几年不曾见过她这副样貌了，如今略微有些怔然。
“我女儿呢？”
娟素婷满含怒意的声音响起，将龙行天的思绪拉扯回来。
你要他怎么回答？
龙行天权衡再三，还是实话开口。
“从我身后的山崖坠下去了。”
娟素婷闻言只感觉眼前一黑。
面前直入云霄的高峰她在熟悉不过，这就是凌霄峰，给了夫妻二人希望又给了二人绝望的凌霄峰。
别说是自己的女儿，就算丈夫还在世，从这里坠落也早已没了性命。
娟素婷有些万念俱灰，自己的丈夫就是被眼前人害死的，自己的女儿又在十五年后被他害死了。
可她打不过龙行天，为了让女儿顺利生下来，自己的内功再也没有半点寸进了。
怎么办，自己该怎么办？
龙行天看娟素婷愣在原地没有动作，有些试探的上前两步。
娟素婷还是没什么反应，龙行天有些期待起来。
他第一次见娟素婷的时候娟素婷便大着个肚子。
龙行天从没见过如此清冷的女子，他第一眼就被娟素婷迷住了。
可这么好看的女子，已经名花有主了，龙行天登时有些大怒，本是为了暗杀夼天河再取阴阳决而来的他在圣水教总舵不管不顾的向娟素婷动手了。
龙行天永远忘不了自己当时的心情。
接下来对二人的追杀，龙行天未尝没有在娟素婷面前证明他比夼天河要强的心思。
可惜好不容易将夼天河围杀，娟素婷却找不到了。
就在龙行天伸手将要触碰到娟素婷之时，娟素婷抬起了眼睛。
这个眼神让龙行天愣住，里边是掩饰不了的杀气。
胸前大力袭来，龙行天慌忙运转内功抵挡，退后两步平复下来。
娟素婷全力一掌打出，没想到如今的龙行天已经这般厉害了，自己可能真的杀不了他了。
可自己是不会放弃的，丈夫和女儿的仇，无论如何都要报。
娟素婷冷哼一声“龙行天，莫要拿你的脏手碰我。”
话音一落，娟素婷转身便走。
她还要去找一找，看能不能找到白晓笠的尸骨。
龙行天上前一步，想要阻止，拳头一缩，又缩了回来。
二人之间早已是有滔天大恨，自己又何必说出口引她笑话？
罢了，这一次，阴阳决我不要了。
可惜龙行天不动手，还有人对娟素婷虎视眈眈。
她身前忽然窜出一道人影，抬手就是十几发暗器脱手而出。
娟素婷立时躲避，却不想身侧凌厉一剑袭来。
娟素婷倒立着身子往袭来的剑身上打了两掌，堪堪落地之际一阵琴音从身后传来。
她本就内息动荡之际，又被琴音所扰，只是抵挡片刻便败下阵来。
半跪在地上之际，又是两枚暗器打在后颈上。
失去意识前，娟素婷只是在想女儿还会不会活在人世？
骤闻此变，龙行天就要上前，却感觉凌厉的剑意袭向自己。
抽剑迎上，两柄剑碰在一起，龙行天噔噔退后五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他有些吃惊。
龙行天明白，自己虽被灌了个天下第一的名号，实际上武功也只能说排的上号，至于天下第一是万万不可能的。
可出手之人随意一剑就有这等威力还是让他有些心惊。
再度将目光放在场内，娟素婷的身子已经被一个坐着轮椅的女子抱了起来。
“探花楼残琴。”
“神偷教百器”
“名捕门千手猿魔剑。”
龙行天死活想不明白，这些江湖传闻早已死去的三大派人为何会凑到一起。
“龙盟主眼光倒是不错。”
千手猿魔低低一笑。
“就是这天下第一有些名不副实。”
龙行天脸色沉了下来。
在场三人都是早年名扬天下之辈，一对一龙行天都不一定能占到什么便宜，更何况以一敌三？
“猿魔，不要闹了。”
百器阴森开口，声音如同一潭死水一般。
“这可是怡情公的千金，龙盟主，做事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才好。”
龙行天还真不知道娟素婷是怡情公的女儿。
或者说，江湖中没几个人知道娟素婷的身世，她自称是个孤儿。
似是看明白了龙行天的想法，百器嗤笑一声。
“你以为你灭水联盟小小的体量为何能让听雨阁跟你合作？不过是为了寻回他的千金罢了。”
龙行天不理会他的嗤笑，这百器是个暗器高手，传闻他能一瞬间掷出百余枚暗器，可在龙行天看来不过尔尔。
“龙某想不明白，是什么事让探花楼，神偷教和名捕门三个早已落幕的门派护法聚在一起。”
龙行天上前一步，笑容有些古怪。
“龙某自问惹不起怡情公，难道三位就惹得起了？”
他这话促狭无比。
这三人与他武功大致在伯仲之间，那千手猿魔剑或许比他高出一筹，不过他年岁比自己不知大了多少，也许过一阵子他就打不过自己了。
更何况，即便是三人一起，对上怡情公也没有半分胜算。
“不劳龙盟主费心了。”
百器的笑容也很古怪。
“这次前来，不过是借龙盟主之口向天下宣布，我复活教教主重新莅临江湖，说不定我教与龙盟主日后还能有所合作也说不定呢。”
百器再度轻笑一声。
“正巧教内缺一些启动资金，这怡情公的千金相信能换不少银子。”
“虎口夺食。”
龙行天只觉得这几人可笑至极，将主意打在了怡情公的身上。
“是不是虎口夺食咱们拭目以待。”
久不曾开口的残品微微拨动琴弦。
“龙盟主，来日再见，望你考虑考虑二派的合作。”
残琴话音落下，千手猿魔剑和百器一左一右抬起残琴的轮椅飞身而去。
龙行天在原地默然一瞬，随即转身而去。
无所谓，若那复活教真的能从怡情公手里虎口夺食，那合作也不是不可能。
最终，这北境的一切都会尽归我手。
一切不过过眼云烟，那些所谓的高手终将是跳梁小丑。
白晓笠正自琢磨该怎么把龙行天拖下水，却忽然看见虎妈偌大的身子扑向了龙行天。
“不要！虎妈，回来！”
白晓笠有些急，她深知龙行天的性子是不会在乎虎妈的死活的。
可她什么都做不到了，龙行天已经松开了拽着她的手。
飞速落下的一刻，白晓笠只是隐隐约约看到了娟书琴的身影。
最终，自己还是没有成功啊。
白晓笠有些默然，算计了这么久，还是功亏一篑。
睁开眼睛，却看见一道白影飞速接近。
再过片刻，幼虎怀中抱着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扑在了她的身上。
白晓笠仓部之间只得将白虎紧紧抱在怀中，希望自己能替这白虎挡下一灾。
可惜事与愿违，白虎不知如何做到在空中将两人掉了个个，这下白虎反而成了她的肉垫。
话到嘴边喊不出口，只听扑通一声，白晓笠只感觉右臂一阵剧痛，随即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