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果然是一人计短,三人计长!”
“甚好。”
“既然事情定下,那么……接下来我就亲自跑一趟,尽快促成此事为上。”
“……”
“这里的事情,曦儿你们看着处理吧。”
人多好办事,人多主意多。
阳滋欢喜不尽。
单凭自己之力,想要思忖出这样的法子,还真有些难,既然法子定下,当速速落实行动才好。
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环顾四周,这里的情景……还是令人不喜,非不喜那些人,而是不喜眼前的场面。
这不是帝国该有的样子。
纵然灾情,也该尽可能避免这样的情形发生,那样的帝国,才是自己希望看到的帝国。
抚了一下手腕,一缕内力游走其中,鹏鸟它们一直都在附近,跨乘它们,往来很快的。
“……”
“阳滋姐姐,此事……要不要同高儿说一下?”
“从咸阳前来,丽夫人说过,若可……让姐姐你帮帮他的。”
曦儿突然道。
自己留在这里,处理后续的事情,不为难,何况,残剑大侠他们也在这里。
阳滋姐姐往来咸阳、江南,也不会很慢的。
这样的事情如若做好,对于中原灾情的快速抚平,有莫大助力,也算得上一件功劳。
于阳滋姐姐而言,功劳是无所谓的,可有可无的。
对于公子高而言,就不一样了。
皇伯派他前来中原治灾,从连日来的中原形势来看,他做的不算好,甚至于不太好。
虽有法子,不为十分有力,对于整个中原灾情的梳理,没有真正的推进。
公子之间的一些事情,自己也非不知道。
对于一些事,自己是无所谓的。
但!
丽夫人却有那般吩咐,阳滋姐姐先前也有说过,若可……也帮衬帮衬公子高。
眼下,就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高儿弟弟?”
“这个……,曦儿你的意思?”
“哼,这一次的事情做的乱七八糟,见他一次,我都要骂他一次!”
“接下来的事情做好,大体也是一份功劳,只不过……让高儿去做,又要拖多日了。”
“中原之地的灾情,不能拖。”
“还是我做更快些。”
“嗯,到时候提一嘴高儿就行了。”
“让高儿补上一份文书就行了。”
“应该可以吧?”
非曦儿提起,阳滋都忘了。
高儿?
曦儿之意,高儿可以因此事受益?
将功补过?
听起来,倒不是不可行,但……让高儿去行这般事,时间太慢了,从中原传递文书到咸阳、江南,往返之日加起来,都不知道可以做多少事情。
还是自己做更好些。
至于高儿的事情?
有一个折中之法。
“可行。”
“前提,还是待会同他说一下为好,中原诸郡之地也能做好准备,事情就更加便捷了。”
曦儿颔首。
为快速将事情办妥,阳滋姐姐亲自往返咸阳、江南是最好的选择,至于公子高那里?
需要知晓事情。
也要着手准备做事。
“当如此。”
阳滋也有此意,毕竟……接下来的事情,自己不可能都亲力亲为的,还是要看高儿、冯去疾他们。
事不宜迟,没有在此地继续停留,有曦儿她们,自己放心。
不时,顺从身上落下的一道力量,伴随此方天地荡开的些许风势,直接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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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
“今日好雅兴,可有收获?”
“嗯,上钩了?”
“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还是一条一尺多长的肥鱼,这……,师兄怎么又将它放掉了?”
“怪道鱼篓里一条鱼也没有。”
“鱼饵也没有?就这样空钩钓鱼?”
“师兄还真是……好手段。”
“……”
“子房,坐!”
“也来一杆?”
“垂钓还是有些意思的。”
“昔年,太公望在渭水之畔垂钓,最后得遇大周文王,风云相会,成就大周八百年基业。”
“太公望那个时候的年岁已经耄耋了,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道家祖师的修行,也是耄耋起步,十年之期,身融万物,得了最为本源的道理。”
“玄清子十多年来,曾有一篇文章落于诸夏。”
“夫人之所贵者,生也。”
“生之所贵者,道也。”
“人之有道,如鱼之有水。”
“涸辙之鱼,犹希升水。”
“弱丧之俗,无心造道。”
“恶生死之苦,爱生死之业,重道德之名,轻道德之行。”
“……”
“又云:人常失道,非道失人,人常去生,非生去道。”
“故养生者慎勿失道,为道者慎勿失生。”
“使道与生相守,生与道相保,二者不相离,然后乃长久。”
“最近略有所得,子房,你的修行似乎没有太大进益,一颗心还是不能彻底安定下来?”
“你不能静心,一些事在那里。”
“你静心了,一些事也许还在那里。”
“己身可得道德之妙。”
“……”
“师兄所言是玄清子的《坐忘论》?”
“玄清子,他的确道家不世出的大才。”
“也是秦国的大才。”
“来一杆也好,今日也无大事,也看看运道如何,看看能否垂钓上来一条鱼儿!”
“……”
渭水以南,上林之域,有支流徜徉,引四方之力,汇入渭河之中,东游入怀德、临晋之地,同洛水交汇。
一并出关外,继而又汇入大河之中。
近正午,关中多炎热,凉风不显,唯有万物不住躁动,大日明耀的都要将万物烤干一样。
堤桥入水,飞檐翘角之亭立下,步入其中,一观二师兄悠闲自在的模样,衣着淡蓝色花草细纹点缀的青年男子拱手一礼。
多有叹服。
多有佩服。
……
旁边的鱼篓里,一条鱼儿也没有,本以为是师兄没有钓上来一条鱼儿,话语间,便是一道色泽黝黑的肥鱼从水中跃出,挂在鱼钩上。
尚未说道此鱼适合做什么吃食之时,师兄已然将它取下,随手一扔,鱼儿入水,卷起阵阵水花,消失不见。
师兄,雅兴之至。
坐于旁边的蒲团上,同师兄闲聊。
垂钓?
自己也是会的,只是……近年来,很少垂钓了。
旁边倒是还有不少鱼竿,一应诸物都是齐备的。
听师兄这般清静闲逸的语落坐忘道德,深深的呼吸一口气,调整心情,取过一杆,学着师兄,不挂饵料,也是入水。
“师兄,消息来看,嬴政正在巡视会稽郡,应该就要返程了。”
“若是车程够快,九月上旬就能回咸阳。”
“掌门师兄和儒家的一些事情,就可定下了。”
“……”
以师兄的出身,以师兄的经历,这些年来……都是这般的神情语态,自己是不如的。
自己也能做到。
自己不愿意做到。
“儒家眼下并无大事,纵然大事,也不为大。”
“掌门师兄会无碍的。”
“子房,你的鱼线一直在晃动,鱼钩也有不稳,如何可以钓到鱼?”
“昨儿我得了一篇文章,你接下来可以看一看,或许于你有用。”
“……”
静坐如钟,手持鱼竿,一动不动,任由水面涟漪起伏,一切若天然,一应外在不扰。
子房有前来,已然感知他身上的不定之气。
连月来多有,虽有叮嘱,似乎……用处不为大,就是此刻垂钓,鱼竿在手,也虽心意而上下微不可察的摇摆。
“大事,小事。”
“师兄,这些日子多亏有你,我……我的心的确有些乱了。”
“……”
自儒家从桑海之地搬迁入关中以来,大小之事就一直不断,今岁更是大事多发。
许多儒家弟子都身死了。
至今,落于儒家身上的束缚还存在,还没有放松,待嬴政归来,还不知是什么模样。
师兄。
自己做不到师兄这样。
师兄也许是真的修行顿悟,于一些事情心意难动,自己……难为,时而,自己总能在睡梦中想起当年的一些事。
还有当年的一些人。
一些人去了,一些事还在。
今岁,箕子朝鲜、辰国之地的事情多牵动心神。
虽知他们不会有太大的危险,还是忍不住的担心。
韩国!
最后的希望所在。
一晃,快二十年过去了。
天下大势变化很大,也多令人不安。
为何不安?
希望越来越小了?
韩国的余力越来越弱了?
山东的局势亦是变化很大?
……
也许都有。
每每念及那般,心中多有自责,多有愧对记忆中的许多人,这些年过去了,自己什么都没做!
能做的很少很少。
大事?
小事?
自己在关中之地多闲着,难以有事情施为。
儒家眼下又被秦国多多盯着,身为儒家当家,也在其中,稍有所动,只怕又会引来许多麻烦。
自己的心不稳。
于师兄手中的鱼竿看了一下,又看了看自己的鱼竿,浅浅的调整心绪,动了动鱼竿。
“心不要乱,一些事情就能看的更清楚了。”
“心乱了,许多烦恼就来了。”
一语多温和。
“师兄,眼下来看,我也做不了什么事。”
“也难做什么事。”
张良一叹。
“既然做不了什么事,就好好垂钓。”
一语笑道。
“师兄。”
“以咸阳的态度,儒家接下来还会有不少麻烦的。”
“诸子百家。”
“儒家的道理于嬴政有用,儒家就不一定了。”
“中央学宫之内,儒家的学问一直有,儒家之力……多有打压,接下来怕是会更加严重。”
“……”
张良落于一事。
一件一直存在,但一直没有解决的事情。
“那……你觉咸阳此举可以成功吗?”
一语反问。
“应该……很难。”
“不是没有机会!”
张良沉吟数息,给予应语。
“那儒家会消失吗?”
旁边一语再问。
“消失?”
“应该不会!”
“……”
“既然不会,子房,你何必如此担忧?”
“……”
“虽不会,却可能多弱。”
“……”
“弱,强!”
“从来都不是固定的。”
“仁礼之道,是法家所缺的,是治国所必须的。”
“仁礼所在,儒道就在。”
“由弱变强,也是一念之间的事情。”
“如此,子房,又有何忧虑和挂碍?”
“……”
“道理如此,所见多难。”
“……”
“祖师当年以仁礼行天下,儒家尚小,虽所料儒家之势,亦是未有得见。”
“子房。”
“一些事,心力施为,则是道德。”
“……”
“师兄。”
“……”
师兄之言,皆为道理。
张良无力反驳。
道理如此,自己却不愿意是那个道理。
十年、百年、千年太久,眼下才是真实,才是只手可以触摸的存在,也是可以把握的存在。
“子房。”
“心静了,才能感知天地的脉络,把握大势的方向所在。”
“儒家如此。”
“韩国的事情也是如此。”
“知可为而为之,因势利导,事有可成。”
“至不可为而为之,悖逆大势,则万难之。”
“此刻,山东之地的许多人都明白那个道理,为何你却不明白了?”
“……”
“倘若接下来仍没有可为之事,一些人,一些事,安稳如故,未必不是好事。”
“若有乱,生死难料。”
“若如旧,未必不是好事。”
“你也是从那段岁月过来的,当知那般。”
“纵然最后成事,你的心意和现在相比如何?”
“韩国是否还是那个韩国?”
“诸国之事又如何?”
“……”
手腕轻抬,鱼竿便是挑起,鱼线拉直,尽头处直接出现一条通体白色的尺长肥鱼。
取至跟前,细细一观,将其取下,这一次没有将其扔入水中,轻轻的扔入鱼篓里。
刚才将鱼都放回水中,乃是自己只有垂钓的兴趣,并无吃鱼的兴趣。
现在,子房到来了,倒是可以将鱼留下来,待会让人做成菜肴,不错的选择。
“……”
“嗯?”
“看来……我的运气不太好。”
没有任何鱼饵,师兄又拉上来一条鱼,又是一条肥鱼,回味师兄之言,张良轻轻的吐了一口气。
觉手中鱼竿动静,忙也是抬起,似乎也有鱼饵咬住鱼钩?
鱼线也有拉直。
然!
鱼钩出水,空空如也,并无一物挂在上面。
见状,张良摇摇头,鱼竿一沉,鱼钩再次入水。
“勿要心急,手持鱼竿,如臂驾驭,岿然不动,纵然没有鱼饵,一些鱼儿也会上钩。”
“那时,说不定会是一条大鱼。”
听得师弟的失落之言,旁边之人不由轻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