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板上坐了二十多天,从无到有,从死到生,对于刘云依来说,是漫漫人生中最深切的人生体验。可是对于局中人阮子城,他并没有多少的感触。
当妖灵换命术成功的那一瞬间,他感受到了心脏处的疼痛。他以为自己会失去生命,可其实,他只是入梦了,在梦中时空转换,进入了一个像球一样的空间里。这个空间四周都是黑暗的,没有一点声音。而在黑暗的未知处,不时会有闪电向他击打过来。
让阮子城奇怪的是,这些击打他的闪电并不能带给他什么感觉,也不是没感觉,只是与想象中的不一样,不仅没有感觉到痛苦,反而感觉很舒服。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闪电仿佛还给他补充了某种能量,让他的精力和体力都变得旺盛起来。
时间久了之后,阮子城觉得无聊,就在这个空间里上下左右不停的冲击起来,试着看能不能冲破这层空间。果然在他的努力之下,这层空间在某一时刻里,被他“呯”的一声冲破了。也不能说“呯”,因为这里没有声音,只是一种感觉。
但是的的确确是被冲破了。空间变得越来越明亮,霞光满天,艳阳高照。不过,让阮子城不愉快的是,时不时的,有某种虫子一样的东西好像要咬他似的。不过阮子城没有太在意,他虽然看不见这些虫子,却还是很轻易的就能将它们拍散。
中间有一次,他看到一个更细微的光亮向他冲了过来,他一手拍去,突然感受到那道光亮中的熟悉感觉。他就改拍为捞,把这道细微的光亮捞入手心中,果然认出了那个他熟悉的人,刘云依。当然,和他每次在梦里见到刘云依的形象一样,都是一个小小的光团。
刘云依被野猪妖追杀,然后逃命进入阮子城的空间,再等到阮子城抓住野猪妖,帮她提升修为。在她的世界里,仿佛过了很久的时间,可是在阮子城这里,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罢了。
或许是受到刘云依的某种启发吧。阮子城在她离开消失之后。突然想到,既然看不见那些讨厌的小虫子,那不如把这里变成小虫子没办法隐藏的地方。
他心中念起,快速使用了脑海中的秘术——焚天术。这种秘术,和刘悟自焚时使用的秘术是一模一样的。不过阮子城的心念更加强大,可以随意控制范围和空间,根本不会烧到自己。
果然,当他的焚天术不断燃烧,覆盖了这里的全部空间之后,那些不时攻击他的小虫子藏不住了。他发现攻击自己的,其实只是两只小虫子。确切的说,也不是小虫子,是《材宝》这本书里面,描述过的影龙。正所谓有色如黑,似影却龙。
因为前两次入梦的时间都很短,刘云依产生了认知上的错觉,以为那条长长的黑影,只是一条,其实是有两条的。
阮子城也没在意,右手一捞,两条奄奄一息的影龙都落到了他的掌心里。他心念再起,一道名叫空间禁锢术的秘术升腾而起,将这两条影龙都圈在了里面。
连续使用几道秘术,阮子城虽然并不累,但还是决定休息一下,就在这里坐了下来,只不过他刚坐好一会儿,刘云依又是那种光团的样子,出现在了他的掌心里。随着和刘云依的心灵对话,以及对二十天时间飞逝的感慨,阮子城想着,都这么久了吗?那该回去了。然后,他就醒过来了。
简单、简洁,并没有什么生死历程,更没有什么错乱情节。入手一遍温暖,却是刘云依就躺在他的怀中。
所以,从阮子城的视角来看,他只是简单的做了一个简单的梦而已,完全没有过去了很久的感觉。
大梦初觉醒,春光无限好。也不对,都中秋了,应该是秋光无限好吧。
阮子城身上其实很干净,洗澡不过是一个习惯而已。他脑海中知道所谓的无垢之体,是指身体不会产生任何污秽,蚊蚁不落,凡尘不加的极品修行体质,只有所谓的元婴后期修为才能达到。甚至连正常的生理排泄,在不吃东西的情况下,都能做到可有可无。
刘云依拿了衣服上来,听见卫生间里唰唰的水声,心中不由轻笑起来,有时候,她觉得阮子城其实也像个孩子一样,明明可以自己先去拿衣服的,却偏偏找借口依赖她。
他会不会是暗示什么呢?可是想了想,刘云依又摇摇头否定了,阮子城不是那么复杂的人。刘云依将衣服放在床头边,然后对着卫生间说道:“子城,我帮你把衣服带过来了,待会儿你出来穿,我到楼下去给你热点饭菜。”听见阮子城传来“好的”答应声,她才轻轻的关上房门,走了下去。
等刘云依走到楼下厨房,突然想起今天是中秋节,既然阮子城醒过来了,那就应该赶回安平镇去过节。他们一大家子都在那边,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都应该到那边去。
她没有急着热饭菜,走到一楼的客厅坐了下来。看了一会儿手机后,才听见楼梯上响起了阮子城的脚步声。湘省天气还热,阮子城穿的是夏末季节的衣服,虽然有点不太应时,却也还能让人接受。刘云依看了看他,有点想笑,却又不知道要笑什么。
阮子城倒是毫无所觉,双眼转悠着看了一会儿,有点感慨的说道:“这家里好像也没什么变化呀,就过去二十天了?”见刘云依笑着点头,他就接着问道:“你来舅舅这里多久了呢?还有,我表妹,就是邓可可,你认识了吗?她怎么样了?”他进入梦境空间中的时候,邓可可仍然还没从生死危机中走出来。所以阮子城哪怕觉得自己施展妖灵换命术成功了,却仍不能确定最后的结果,最先向她问起了这件事情。
刘云依拍了拍自己身边的沙发,然后说道:“我来这里也二十天了,你坐过来,我和你说说。”
两个人这么一聊,就是大半个小时,阮子城才知道,原来自己在那个空间里的一个短短的梦,外面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幸运的是,邓可可活了回来,还能够修炼了。刘云依也一切都好,在自己的帮助下,猎杀了野猪妖。还有邓一杰在学校的事儿,还有老屋建房的进度,一切的一切,原来都已经被刘云依处理得这么好。
他忍不住真诚的感谢道:“云依,真没想到你为我做了这么多的事情,真是谢谢你了。难为你在我家乡待了这么久,中秋都不能回去,真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
刘云依笑了笑,有点顽皮的望着他,突然脸红起来,半开玩笑的说道:“那你就以身相许吧,这样足够感谢我了。”
阮子城半张着嘴,一时间不知道她说真说假,末了只好也像开玩笑一样的说道:“我倒是想,就是不知道你会不会嫌弃。”
刘云依没有再说话,突然转过身体,将自己的上半身依偎进他的怀里,左手也轻轻抱着他的腰,只是这么一点点的拥抱,她的眼泪却无声无息的流了下来。阮子城低头看见她这样,有点惶恐的问道:“怎么了?突然想起伤心事了吗?”
刘云依摇了摇头,低下了头,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道:“我有一件事情其实还没和你说。”
阮子城把她侧拥进怀里,让她舒适了一点之后,才问道:“你想说的话,就告诉我,不想说,就不要说了。”
刘云依又安静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决定将王东珏的事情告诉他。娓娓道来中,另一个有点孩子气的女生的故事,在刘云依的转述下呈现出来。一时之间,刘云依甚至都不知道,到底是王东珏更爱阮子城一些,还是自己更爱他一些。
要说爱,好像她们俩都还没达到那个标准,只是命运纠缠之间,他们三个人被牵扯在了一起,有点分不清谁是谁非,谁对谁错,甚至,谁轻谁重也难以分辨了。
阮子城倒是对王东珏没有太多的感觉,在他的心目中,王东珏一直是一个孩子一样的表现。只是想到她千里迢迢的跑到自己的家乡来了,还为自己吐了血,终究是有一份很重的情义在里面。他想了想之后,对刘云依说道:“以后有什么事,我们尽力帮着她一点就好了。”他的这一句我们,让刘云依放下心来,人就是这样,有了竞争者,总会有些顾虑和摇摆情绪。但是阮子城很自然的把自己和她绑在了一起,变成了我们。对王东珏却只是做为一个有情份的未来帮助对象,这就是根本的区别了。
事实上,刘云依还真的误解了阮子城。从王东珏的角度,她身上有她姐姐的记忆传承,所以对阮子城有一种本能的依恋情绪,是那种不想亲近却又不得不亲近的关系。
但是阮子城已经是成年人了,有自己独立的人格和生活底线。从他的角度出发,王东珏只是王东娥临终前委托给他照顾的一个小妹妹。等到王东珏恢复过来,这份委托被作废,王东珏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并不熟悉的人生过客而已。
尽管她长得非常美丽,尽管她现在表现出对阮子城的浓厚兴趣或者说依恋情结,但是在阮子城的心中,她始终仍然是那个没多少交际的女富豪。存在感真的并不多,绝不可能和刘云依相比。
中秋节,安平镇的木材生意全停下来了,阮青竹家里也是一样的。他一大早去红渠口村接回了自己的父亲,刚回到家门口,一辆澳迪也正好开进来,停在了他的车旁边。
阮青竹一边去车厢里搬刘云依带给他们的罐头和桔子,一边对着澳迪车里下来的妹夫和妹妹打招呼道:“刘健、青秀你们来了?”
澳迪车上下来了三个人,前面两个是阮家老三阮青秀和她的丈夫刘健,后面下车的是他们的女儿刘艳美。
刘健在宁绥县水利局上班,副科级干事,算是个小小的官,平时也忙,所以很少去红渠口村。安平这边他倒是时不时的会过来,当然他很少去阮青竹家里。毕竟他买了房子也才几个月,又是装修又是开店,才安定没多久。以前他们一家租住在阮青松家里,刘健有什么事,直接就上阮青松家去了。
阮青秀嫁给刘健也这么多年了,早就习惯了县城的生活,平时打打字牌或者麻将什么的。回老家当然就少了。他们俩人的女儿刘艳美今年也是十九岁,和邓可可同年,她在湘省工商学院读书,看样子也是个恋家的,中秋同样回来了。上次阮子城去宁绥县城的时候,还想喊她一起出来玩的,可惜她怕晒,给拒绝了。
几个人聊了会儿家常,阮青秀看了看大哥卸下来的罐头和桔子,有点奇怪的问道:“大哥你到洞客去了一趟吗?”
阮青竹一时还没弄明白,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啊,家里生意忙,天天都在这里。”
阮青秀指着罐头和桔子说道:“这些不都是洞客那边的么?谁带给你的?”
阮青竹“噢”了一声,看了看已经下车的阮灭寇说道:“子城一个朋友送的。”然后对阮灭寇说道:“爸,你和三妹先上去吧。”他和邓灵娟平时都在二楼生活,这次家里团聚也是一样的。
不过,一家人都过来帮他搬东西,倒是不用他一个人跑来跑去。
阮青松一家人离得近,他们一家三口都已经到了二楼了,他的妻子叫谢爱春,女儿谢子芳今年21岁,已经从湘省的南方林业大学毕业了,去年她考研失败,打算今年再考一次,所以一直在常沙的考研培训机构上学,中秋前两天,她就已经回家了。
等阮灭寇他们进来,阮青松脑袋转悠了一圈,忍不住好奇的向阮灭寇问道:“爸,不是说城城在翻修老屋么,怎么中秋了也不见个人影呢?”
阮灭寇下意识的看了看阮青竹,见他并没有回话的意思,只好编了个谎言说道:“他公司那边有些事,前阵子忙去了,怕是赶不回来。”
阮青松并没有怀疑他说假话,而是有点好奇的问道:“是和那王家妹子一起走的吗?”那天他在这里碰见了王东珏和刘云依两个人,但是因为见面的时间短,也没人向他介绍刘云依的身份,所以他始终以为王东珏是阮子城的同事。
阮灭寇也不太清楚他说的王家妹子是谁,只是模糊的答应道:“应该是吧。”
刘健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关注过阮子城了,转头向自己的妻子问道:“子城现在还在花都吗?不是说赚到不少钱先不上班了吗?”
这个消息还是阮子城刚回家不久放出去的,阮青秀也只是从二哥这里听说的,连阮子城都还没见过面。自然也无法回答他的问题,转头看向阮青竹。阮青竹心里其实还是担心着阮子城的,并不想说起他太多的事儿,装作没看见,跑到厨房去帮自己的老婆去了。
阮青秀没有准确的答案,也就随便回答丈夫道:“应该工作又有变化吧,年轻人也不可能一直待在家里。”刘健也只是顺便问一下,“哦”了一声,就转移话题了。
中秋基本上就是这样,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吃个饭,打打字牌,聊聊最近发生在亲人身上的事情,或者规划一下未来,便算是一次团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