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子城不是反间小组的直系领导,没有指挥他们的权力。不过,他想了想之后,掏出自己的证件,顺手递给了反间小组靠近自己的一位警员,然后对他说道:“记住我的名字,要道歉认错,还是要找我报仇,让你们组长自己选择。”
那名警员看了看证件之后,惊讶的张开了嘴,然后立即站直身体向他敬了一个礼,严肃的向他说道:“阮局您好,我一定向组长转达你的指令。”然后才双手恭敬的将证件还给了他。
阮子城见他这样的态度,觉得自己的证件还是有些用处的,接过来之后向他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医院那边,你们也马上派人过去吧,别等那个枪手醒过来后,想办法逃走了。这件案子,后续我会关注的。”见这名警察回答:“是。”他就挥了挥手算是道别,带着王康成往回走,一边走一边说道:“我们一起坐后面的车好了,不需要两辆车。”
王康成自然不会反对他的提议,和两部车上的警察沟通了一下,然后让这边的一位巡警帮忙,用一辆车将他们送到了魔都国安局的大院里。
魔都这边的宗管小组,位于这栋总共七层高的办公大楼的第六层,昨天下午阮子城来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现在想来,这其实是他们被边缘化的外在表现。
南宫震在办公室里和阮子城见了面,他向他敬了一个礼之后,先是激动的说道:“阮先生,佳人昨天晚上多吃了不少饭,看样子,真的启灵成功了。”
阮子城笑了笑,示意大家都坐下,然后才对他说道:“你这个爱怀疑人的毛病得改一改,我用得着骗你吗?”
南宫震立即不好意思的道歉道:“对不起,我也是关心则乱,请阮先生见谅。”
阮子城自然不是真的怪他,但他总是对自己的操作持怀疑态度,不敲打一下,是个人都会不爽。见他将姿态放低了,也就无所谓了,向他扬了扬手问道:“魔都这边,是不是有权力内耗,今天我们碰到了反间组那个叫李紫萌的,那叫一个野蛮无礼,胡搅蛮缠,头都要给她气爆。也不知道这玩意是怎么混进国安局里来的,你是不是知道一些她的信息?”他这么问,也是防李紫萌一手。她看上去就是个不讲道理的,阮子城怕她怼不过自己就去怼自己的家人,那自己就必须下重手了,不然以他普通人的出身,很难全面庇护自己的家人。
南宫震听见他提起李紫萌的名字,忍不住“啊”的一声皱起了眉头,连忙向他问起前因后果。其实路上的事情,哪有那么复杂。李紫萌带着人挡住了王康成的车,不由分说就将那名中年人带上手铐装进了他们自己的车里面,王康成在车上就已经和中年人大致聊了一下,知道他是魔都这边一家小企业的老板,无意中发现了一个间谍组织,最近更是感觉自己被间谍组织盯上了,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他东躲西躲,一直想找机会寻求警察的帮助,没想到今天竟然幸运的遇到了三名国安警察,才有了早上那一幕。
王康成大力赞扬了他的行为,并且还预测他会有一笔不菲的奖金,尤其是枪击事件之后,证明了他的线索肯定是真实可靠并且非常重要的,那功劳自然不会小。没想到李紫萌一接手,就不分青红皂白的将人铐了起来,完全是一副对待嫌疑人的态度。等到王康成和她交涉,她一听说王康成是宗教管理局的人,立即就炸了,化身一个泼妇大骂出口,将所有宗教管理局的人都说成骗子,还说宗教管理局就是江湖骗子的集散地。这种情况下,王康成不和她吵起来才怪了。
南宫震听说了阮子城的处理方法,脸色并没有放松下来,想了一会儿之后才说道:“阮先生,李紫萌的父亲是国安反间局的局长李功钦,这边局里的人差不多都知道她这层关系,很多事都让着她,所以她的脾气是有些傲慢无礼。”
阮子城一听他这么说话,眉头都皱了起来,说起来,反间局局长从职位等级来说,也就是和张听玄同级,比自己只高了一级。不过都是一个系统的同志,如果能够不内耗,阮子城不想将精力花在这方面。就回答南宫震说道:“我相信李局长不会像他女儿这么不讲道理,她完全就是针对我们宗管局的同志,什么江湖骗子的集散地,这种说法流传出去,以后我们宗管这一块还怎么开展工作呢?”阮子城小说看得多,打打官腔什么的,并没有多少难度。反正李紫萌已经被他镇压了,自己也得罪了他父亲,有什么事,等他们翻起风浪过来再说好了。
没想到南宫震却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阮先生,说起来可能有些难听,但是有些情况,你还是应该了解一下的。”
阮子城“哦”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他毕竟加入宗管局的时间还短,算起来,前后也不过一周时间罢了。如果南宫震能说出一些内情给他听,对他来说,是很有好处、很有必要的。
南宫震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语言,然后向他说道:“说起来,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现在修炼者太少了,有点修为的真人,又都不想去地方任职,只想呆在总局安心修炼。所以各地的宗管小组,常常是修炼者非常稀少,很多修炼者都要管理好几个省份。”这种情况阮子城是知道的,像刘高修和孙关,就每人负责好几个省份。而且,他也知道他们十分缺少修炼者。刘高修的手下,只有三名是修炼者,而孙关,干脆就是带着妹妹和师弟。
阮子城没有插话,只听见南宫震继续说道:“人才凋零,但是张局长又不希望地方的宗管小组给撤掉了,总不可能需要人手的时候都向其他小组请调吧?所以在这种情况下,许多地方宗管小组的负责人,就都安排了普通人就职。甚至有时候还会因为考察不严格,混进来江湖人物,他们讲究弱肉强食,维利是图,没有任何原则。你如果查阅宗官局的档案就会知道了,中间出过好几次类似的事故了。李紫萌之所以这么痛恨我们宗管局,其实情况也差不多,我大抵知道一些内情。”
南宫震今年三十一岁,比李紫萌大七岁,李紫萌因为读书不行,十六岁的时候,就通过父亲的关系改了年龄进入了部队历练,当然,她这么做,也是为了培养资历,方便以后进入国安系统。她加入部队之后,正好被分配到了南宫震所在的藏区部队。南宫震在藏省呆了十年,刚开始的时候因为修为不够,没能直接进入国安宗教管理局,一直在地方部队里面历练,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能够认识晚几年才来的李紫萌。
李紫萌和普通女孩子不一样,喜欢体能训练,尤其爱好搏击散打这些,可能是因为她父亲是国安警官的缘故,从小受到了影响,所以特别崇拜强者,对于有一定修为的南宫震更是十分钦佩,甚至还因为年少懵懂、情窦初开,隐隐将他当成了心仪的对象。但是南宫震是门派弟子,有自己的师妹一起成长,感情深厚,自然不会接受她这个后来者。
他和李紫萌在部队一起共事了三年,等到李紫萌十九岁那年,准备向南宫震告白的时候,他却正好修为步入了炼气九层,转去了藏省的宗教管理小组。当时的藏省宗管小组,有三名号称有修为的修炼者。南宫震因为修为不算高,只担了一个调度员的职务。也正是在那一年,他和自己的妻子叶玄玄结婚生子,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这件事对暗恋他的李紫萌打击非常大,她下了很大决心才和南宫震断绝了往来,算了主动结束了这一份单方面的孽缘。
南宫震也不清楚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和当时藏省的宗管小组副组长呼全一,开始了一段新的恋爱关系,据说后期都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她甚至还因此想过要提前结束军旅生涯。
可是当她好不容易熬到二十二岁退伍,准备和呼全一步入婚姻的前夕,呼全一竟然被揭破了身份。他并不是修炼者,所谓的炼气九层修为,只是他利用自己学习到的魔术知识暗渡陈仓、瞒天过海完成的测试。并且还查出他在职期间,利用职务身份之便,多次欺骗他人,骗财骗色,严重违反了组织纪律,被通告开除了一切职务,罚没非法所得,并被判处了两年有期徒刑,算是彻底断绝了他的个人政治前程。
这件事情对李紫萌的打击更加大,也从此对国安的宗教管理部门产生了严重的偏见,觉得这个部门根本不配称之为国安警察,不配和她称为同事,更是一些江湖骗子的集散地。连她曾经喜欢过的南宫震,都因为出任魔都宗管小组组长,变成了她的打压对象。南宫震念着旧情,一直忍让,没想到她反而更加认定南宫震也是同样的骗子,还是骗了她初恋的男人,双重仇恨之下,不断对魔都国安的宗管小组打压围堵。其实已经真的影响到了魔都宗管小组的正常工作了。只不过她的后台关系摆在那里,南宫震的师门也没有金丹仙人,在国安宗管总局那边说不上话,就这么一直拖着了。
听完南宫震这个长长的故事,阮子城也不知道要怎么表达自己的想法了。李紫萌留给他的印象差到了极点。他甚至想过,如果她不肯认输低头的话,就利用自己的身份向总局提交建议,将她从反间小组组长的职位上拉下来。而且他也有正当的理由,无视组织纪律,蔑视上级,肆意污蔑,谩骂同事等等,反正就算有她老子保着她,至少这个官职她干不成,以后只当个普通警员,影响力就下去了。
不过听完这个故事之后,阮子城觉得,宗管局也确实欠了她一笔糊涂账。南宫震也就罢了,反正是她单相思,但是呼全一可是经过宗管局认证过的,谁能想到他会是假的呢?就算是阮子城自己,肯定也不会时时刻刻用眼睛的能力去一一验证自己的同事,碰到个假的,他一时半会也是分辨不清楚的。
他想了想之后,向南宫震问道:“宗管总局那边是不是为了降低负面影响,采取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应对方式。要不然呼全一的处罚怎么会这么轻松?罚了一点钱,坐两年牢就算是脱罪了。”
南宫震有点不忿的回答道:“就是这样啊,要不然李紫萌可能还没有这么大的冤气。现在那个呼全一都已经出狱了,听说最近在短视频平台表演魔术,混得依旧风生水起。李紫萌肯定也知道了这个结果,自然更加意难平了。”
阮子城有点哭笑不得,怪不得李紫萌见到自己和王康成,就像疯狗一样主动扑上来找茬,根本就是故意针对他们这个部门的。他叹了一口气之后,自己开导了一下自己,然后对南宫震说道:“你对我说这些事,是想给李紫萌求情吧?其实我本来想去总局告她的,看在你的面子上,也看在是我们宗管局对不住她的份上,只要她向我和康成道歉,这事就算过去了。你有机会的话,帮我把这句话转告给她。不过,下不为例,真这么放肆,以后不用我收拾她,她自己也会给自己捅出篓子来。”让她继续这样肆意妄为,碰到个性子阴狠的修炼者,不知不觉中就可以要了她的命。
南宫震对于曾经倾慕过自己的女孩,还是抱有很大的善意的,如果不是这样,这两年李紫萌来了之后,对他的宗管小组步步紧逼,他也不会一再退让了。现在听见阮子城这样说,总算松了一口气。他最担心的是,阮子城封了李紫萌的发声能力,她就算来道了歉,也不会马上给她解开。拖上几个月的话,肯定会影响到反间小组的工作,最终就算阮子城不去总局告发她,她也必须把组长的位置让出来。甚至还很可能被迫离开国安队伍,去地方干干交警片警什么的。
四个人也没有继续再说这件事了,在办公室又聊了些听闻。阮子城向南宫震要了一辆公务车,让王康成去前两天入住的酒店里面拿行李过来。杨诗舒待在这里反正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就跟着王康成一起去了。主要是到了新酒店之后,她要去帮阮子城把行李整理好,把床铺好,把脏衣服洗干净。这些工作,都是她的另一个身份——生活助理应该做的。
等两人走后,阮子城也站了起来,走到办公室的窗户边透透气,然后随意的问道:“宗管局现在是不是好些了?还会不会有魔术师冒充修炼者呢?”
南宫震听见他提问,就向着他走了过来,然后回答道:“出了这样的事,总局现在每年都会将各地的宗管小组排查一遍,第一次排查的时候,又查出了五、六名根本不是修炼者的民间魔术师。而且这些人竟然理直气壮的说,宗管局的测试验证就是针对魔术的,在他们眼里,所有的修炼者都是魔术师。”
阮子城忍不住笑起来。他突然想起,上次他来魔都的时候,路上遇见钟莹和邓蕊,当时她们俩也正好在短视频应用里面看到了一个魔术师。不会是呼全一吧?阮子城有点好笑的想着,觉得应该不会发生这么巧合的事情。
南宫震听见他的笑声,不明所以,只好继续说道:“阮先生不用担心,现在测试都必须录制视频,透过视频的慢动作,很容易分辨出谁是魔术师谁是真正的修炼者。而且现在验证技术也已经空飞猛进了。听说到了最后一关的时候,是直接针对灵体进行验证的。”
阮子城点了点头,这些事反正摊派不到他的头上,他要是管得太多,反而让人不喜,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