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送进官府的胡老大很快接受了审判,因证据确凿,他虽口口声声说自己无意杀害胡嫣儿,但丛氏这个证人一出,加上他畏罪潜逃在后,便是如今有再多的道理也无计可施。
秀才的身份被一撸到底,且终身不得参加科举,算是彻底断绝了胡老大的官途。
这样的审判比杀了胡老大都难受,他在狱中想不开自杀了几回,幸好狱友发现及时,又给救了回来。但胡老大整个人已经变得疯疯癫癫,见到人就说自己委屈。
胡香儿与胡家也产生了隔阂,她心里到底记挂着亲爹,胡老大入狱这段时间她去了城里住。也不知道她和秦氏的关系怎么会变成这样,哪怕秦氏知道她和离后也从未来看过她,她也从未去找过秦氏。这回反倒因为胡老大入狱,母女俩才得以相见。
与秦氏聊过后,胡香儿决定留在城里。她要经常到大牢探望胡老大,住在城里方便一些。
老太太没说什么,倒是小田氏觉得胡香儿忘恩负义。
胡香儿能逃离田家全靠老太太出马,她亲爹、亲娘都不管她,却因为她亲爹害了人,她就怨恨上了胡家,简直……可笑。
胡老三和老太太都劝她想开些,他们当时救胡香儿也不是为了她能回报些什么。现在她能过得好,也算没有违背他们的初衷。
小田氏还是气得不行,她的女儿又招谁惹谁,胡家大房欺人太甚,他们就不值得可怜!
胡嫣儿却没觉得什么,就像老太太所说,她救人也没图回报。个人有个人的命运,她能帮得了一次,不见得能帮第二次。
她比较感兴趣的是胡老大是如何回来的?
还悄无声息,谁都没惊动就回来了?
胡嫣儿没有将自己的疑问告诉了老太太,而是在胡宝珠前来安慰她的时候“无意”中说了出来。
作为胡老大最疼爱的妹妹,胡宝珠对胡老大的感情早在他一次一次利用她的时候就消磨殆尽。得知胡老大回来了,胡宝珠第一个想的不是去见失踪已久的哥哥,而是赶来安慰胡嫣儿。生怕她触景生情,对胡老大再起恐惧。
幸好胡嫣儿比她想的要坚强,见胡嫣儿无事,她也放心。
回来后,她无意中和婆婆提到了此事,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张艾第一时间找上老太太,她怀疑胡老大和那帮黑衣人有关。
起因也是因为胡老大之前就与他们有过接触,张艾怀疑,找上胡老大监视他们的歹人,就是要害他们的黑衣人。
老太太被这一说法吓到了,她知道胡老大不安好心,但他一直都是个窝里横的,只会祸害自家人。但张艾说的也有道理……她忽然想到黑衣人冲着胡家钱财而来的事。
胡家有钱,但黑衣人怎么知道,还那么精准地找去她屋里。莫非,都是胡老大说的!
老太太怒不可遏,若一切都是胡老大所为,那他太可恶了。只坐三年牢简直便宜了他,她得找他问清楚,到底是不是他将胡家的钱财泄露出去的!
老太太找上门的时候,胡老大正在自怨自艾。又一次自杀未遂,官府怕他真死在牢里,特意派了个郎中整日跟着他,住的也是单间,除了不自由,整个大牢再没有比他更滋润的犯人了。
见到老太太来了,胡老大还心生期待,以为老太太是来放他出去的。
老太太:“……”你怎么那么大的脸呢!
犯了那种事,还妄想不受惩罚?脸皮之厚前所未见。
但胡老大就是觉得自己还可以再拯救一下,迫不及待拉住老太太的胳膊不放。
老太太提前和衙役打好招呼,此刻郎中不在,牢房内只有她和胡老大二人。
看着入狱尽显沧桑的胡老大,老太太内心波澜不惊。若不是他总盯着女主瞧,也不会招惹祸端。幸亏女主没出什么事,否则他以死谢罪都不解气。
“松开。”老太太对胡老大没有好态度,她今日来是问他问题的。
之前胡广清在外地见到流浪成乞丐的他,他是怎么安然无恙回到胡家的?
刚开始胡老大还想隐瞒,但他无处安放的眼神却充分暴露了他的内心。老太太抓住漏洞,立即追问:
“你认识那帮杀手!”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以老太太对胡老大的了解,发生了那种事,他哪怕流浪到底也不会回到胡家。那是什么原因让他宁可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回到胡家?
是有人逼着他回的,还是他故意带人来打击报复?
老太太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问的。她毫无温情的目光,盯得胡老大心生悲切。他难道就不是胡家人了吗?他想回家还有什么错?
那副桀骜不驯的样子,与他此刻的身份截然不符。
老太太话锋一转,问他:“你知道那帮杀手去了哪儿吗?”
那些一等一的高手,既没有在胡家讨到便宜,也没有带上胡老大一同离开。犹如人间蒸发,这个世界他们根本没有来过。
胡老大本能地问:“去哪了?”
一句话,暴露所有。
老太太静静地看着他,问完这句话胡老大也后悔了。
他若不知道黑衣人的存在便不该追问,现在倒好,什么都暴露了。
既然暴露了,他也不再隐瞒,是他把黑衣人带去胡家,是他告诉黑衣人胡家有银子。
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还不是被老太太逼的!
曾经对他予取予求的老太太像变了个人似的,对他非打即骂,整日惦记着他兜里的几块银子,还不把他当回事。
自从胡广清考中秀才,他在胡家彻底失了地位。哪怕他差点死掉,老太太对他也不管不问。
他就是要让老太太后悔,后悔曾经对他那么差劲。他要让黑衣人将胡家搬空,他要让曾经看不起他的人都匍匐在他脚下。
胡老大像个神经病一样,大肆渲染自己的委屈,好像他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别人的错。
是别人逼他的,他是不得已的,他一点儿错也没有。
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