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大这朵大奇葩把胡家闹得人仰马翻。
他身中剧毒,老大夫手边又没有解药,想要解毒需慢慢炼制。但炼制解药绝非易事,听老大夫说胡老大体内中的毒很杂,也正因毒性很杂,他才能挺到现在。但亦是极限,若他再待在狱中,不出一个月就会暴毙身亡。
胡老大听到这些便什么都顾不得了,老大夫说要在他体内炼制解药,他也同意。给他多少药,他都一股脑倒入口中,嚼吧嚼吧就咽了。
不得不说,在惜命这点上,胡老大敢认第二,便无人敢认第一。那些又苦又涩的药,他吃得眼睛都不眨,老太太看了都皱眉。
仅仅是这样还不算完,当天夜里,胡老大捂着肚子里在地上打滚。他吃的那些草药在肚子里起了反应,白天还没觉得怎样,夜里全都开始造反。他肚子疼,脑子疼,浑身的骨头也跟着疼。
“啊,好疼,好疼,快把我杀了!”
胡老大闹腾的动静不小,深更半夜将胡家人都闹了起来。
胡家人赶到的时候,老大夫正往胡老大嘴里塞布条,他的动作配合胡老大的叫嚷,大有一种要杀人灭口的气势。
老大夫快刀斩乱麻,一鼓作气用布条将胡老大的嘴巴塞得严严实实。
呼,世界总算清净了。
胡老大手脚都被绑住,嘴里也发不出声音,却疼得在地上打滚。老太太知道,想要解毒这一关必须要过。老大夫早就和她打好招呼,能不能撑得过去单看胡老大的造化。
豆大的汗珠从胡老大鬓角滚落,似梦非醒间他好像见到了老太太,但很快老太太便消失不见,他也融入一片黑暗之中。
该说不说,胡老大还真是命好。大家心里都有一杆秤,本来他刑罚未满就被释放,就让人颇有微词。胡老三虽然没说什么,但老太太能看出他的不满。但随着他炼制解药的痛苦越来越深,大家便没了不满。就连胡老三都跑来问老太太,大哥身上的毒什么时候能解,他瞧着瘆人。
胡老大还什么都没干,就洗刷了暗害侄女的罪责,被胡家人接纳。但他害张家那事没那么容易了解!
老大夫不知是起了兴趣还是实力不够,胡老大受了三天折磨后,整个人都快不行,解药却还没炼制出来。
老太太虽然不心疼儿子,但老大夫如此作为未免不将胡家放在眼里。又过了一日,胡老大所承受的痛苦依旧没有减轻,听说还要泡药浴,老太太找上了老大夫。倒也直接,坦言她要给胡老大重新请位大夫。
再不给胡老大解毒,她怕毒药没有发作,胡老大先被折磨死。
老大夫早已将胡老大视作自己的囊中之物,哪里允许别人觊觎?可他又不能对老太太发火,只能好言相劝。但老太太便是铁了心要换大夫,任他说什么也于事无补。
“妹子,你听我说!你这儿子可有大造化!”
眼见劝说无果,老大夫只好实话实说。胡老大身中奇毒,现在就算有解药,也到了药石罔顾的地方。但幸好,他遇到了他。老大夫的师门曾传下一道秘法,能够将人体内的毒素收作己用,一旦到了那种地步,胡老大身上的毒无药自解,而且从今以后百毒不侵。
老大夫说得头头是道,好似胡老大得了天大便宜。老太太越听越奇怪,最后忍不住问:“药人?”
别听老大夫说得玄乎,什么百毒不侵,什么不药而愈。但他说的那些做法,老太太越听越熟悉。那些方法怎么那么像她从电视剧里看到的炼制药人的法子?
据说,一万个人中才能选出那么一个药人。有邪医以此炼制药人,不知道害死了多少无辜的人。万分之一的概率,凭什么好运气会落到胡老大头上。
“药人?对,就是药人!”
老大夫却对老太太的话报以激烈回应,他总觉得老太太不似寻常村妇,无论是见识还是能力都远超氏族大妇。
可不就是药人?
他这辈子一个都没炼制出来,没想到临老反倒有了意外之喜。他没骗老太太,以胡老大现在的体制,就算请来别的大夫也无药可医,倒不如试试他的法子,兴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老太太:“……”
老太太看了眼已经疼晕过去的胡老大,不知道若是他能听到这番话会作何感想。
老大夫若早和她说这番话,她不可能让他医治。
无论他说的话是真是假,老太太还是执意请来了位大夫。便是那位在县城医馆坐诊的大夫,他能一眼看透姜氏的身体问题,老太太对他的医术很是信服。
医馆大夫还认得老太太,毕竟,这年头能够带着媳妇儿、儿子一同治疗不孕不育的老太太很是少见。
简单寒暄过后,老太太请他为胡老大诊治。经过这几日的折腾,胡老大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因为要看大夫,老太太让人给他收拾了一番,好歹能够见人。
医馆大夫先是被胡老大的模样惊了一下,待把上脉搏,又惊住了。
仔细思量片刻后,他起身说自己学艺不精,胡老大所中的毒已经深入五脏六腑,无药可医。若胡家不放心,可另找人诊治。
老太太还未开口,得到意料之中答案的老太太从里屋走出。之前老太太不信他的话执意要另请大夫,他索性随了她的意,也不露面,省的她以为自己和新大夫串通。老大夫原本还担心来个学艺不精的查不出病症,没想到胡家请的大夫着实不错,把问题都看透了。
他用眼神示意老太太: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老太太不想理他,真要把胡老大做成那什么“药人”,她怀疑祖宗能把她在梦里打一顿。
“您可是南瑾师叔?”一旁的医馆大夫忽然看着老大夫两眼放光,他试探性地喊了一句,犹有些不敢相信。
老大夫一愣,他仔细看着医馆大夫,更是迷茫。
“你是?”他没有否认自己的身份,只是不知道医院大夫的身份。
“师叔,我是小双子啊。大名肖明双,还是您给我起的名字呢!”
医馆大夫似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问诊大会变成了认亲大会。
他激动地走到老大夫身边,用只有他们才熟悉的语调,说着些过往发生过的事情。老大夫听着听着便润了眼眶,看着眼前已经略显苍老的侄徒弟,满眼欣慰。
“双啊,师叔可算找到你了!”
两个人抱在一起,向来唯我独尊的老大夫哭成了个孩子。肖明双又哭又笑,擦了擦眼泪,更多的是开心。
叔侄俩一诉衷肠,俨然把胡家人当作了透明。
原来,老大夫这次回乡就是想念故土,回来寻根。当初他离开时还值壮年,如今归来已至垂暮,曾经的种种物是人非,他找去以前的宅子却没有看到熟悉的人。
他不信他要找的人一个都找不到,便在青河县住了下来,支了个摊子,一边找人,一边问诊。
却没想到,他在县城找了那么久的人都没找到,却在胡家找到了。而且,还是主动送上门来的。
他就知道,老太太是他的贵人。这一点,从他第一眼看到老太太时便深信不疑。能够找到师侄,也不枉费他死皮赖脸赖在胡家。
肖明双哪里知道这些内情,见师叔与胡家人走得亲近,还以为这里沾亲带故,有些话不自觉说出:
“师叔,你怎么忽然回来了?可是……”
“嗯,是啊,你师叔我告老还乡了。”
老大夫打断师侄的话,还冲他眨眨眼睛,肖明双立即明了,不再多问。
老大夫仿佛这会儿才看到胡家人,清了清喉咙,义正言辞表示他可不知道胡家请来的人会是他的师侄。为表公平,老太太尽可以再请别人查看。
肖明双并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见此情景,不由多问了几句。
多问?
老大夫不可思议地瞪着他,这里他们俩才是一家人,见此情景,他不该坚定地站在师叔一方吗!
肖明双了解师叔,虽然时隔多年未曾相见,但一经见面就仿佛回到往昔。他所了解的师叔是不容置疑的,谁若敢质疑他的医术,甭管对方是谁,他也能怼得对方下不来台。
但如今对胡家却实属意外。
既是意外,肖明双免不了好奇。
这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老太太遂将胡老大的情况告知,有些地方说得不标准,老大夫还补充几句。
肖明双本是抱着好奇的心态,结果越听越吃惊。他自是看出胡老大命不久矣,身上中的也不止一种毒,但将他炼制成药人便可解毒,他从未想过。
他知道师叔行医好剑走偏锋,看似危险重重,但机遇与危险并存。胡家老大的身体已成强弩之末,如今之法,倒也可行。
肖明双对老太太的感观不错,看在老太太的面子上,他也尽自己所学解释眼下情况,务必让老太太做出正确选择。
肖明双态度从容,语气和缓,即便遭到胡家人反驳,也是一副笑呵呵模样,无形中增加好感。
胡家人反对将胡老大炼制成药人,也是怕他死不瞑目。但若这是条能得救的路,就冲肖明双的态度,他们也愿意尝试一下。
举手表决,胡家人都认同,老太太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老大夫在旁看得目瞪口呆,我滴个乖乖哟,几十年不见,小双双迷惑人的本事见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