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空喊了半天“妖孽”,那老太太究竟是个什么妖孽?人群中不知是谁吼了一嗓子,接着大家也开始好奇。
为了以理服人,长空不惜开天眼以探老太太真身。
被他抓住胳膊的老太太只看到一双黑瞳现世,那深不见底的黑色眼瞳似一口深潭,看上一眼便会吸引进去。
老太太打了个冷颤,很快从虚无中回过神来。
她知道老道是个有本事的,幸好有系统护身,否则她也无法抵挡。也不知道系统给她多了点什么东西,只盼老道别再对她紧追不舍。
老太太正思量着,忽而手臂一轻,老道不但松开了对她的桎梏,还后退数步,那模样仿佛见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
却在下一刻,猛然跪地,嘴里似是不可置信般试探着叫了声:
“奶奶?”
大家都屏住呼吸,紧盯这边的进展。即便长空的声音小,也被所有人听了个正着。
啥?
老太太蒙了,村民们蒙了,就算是胡老大也照样蒙。
奶奶?
胡家什么时候多了个这么大年纪的孙子?
不不,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老道说胡家老太太是妖孽啊!
既是妖孽,他何故要认奶奶?
系统欢快地告诉老太太,它在老太太身上加持了神元,普通人看不见什么,但在开了天眼的人眼中,她便是金光普照之身。
何人能金光普照?
那必是大罗金仙啊!
修行不易,成仙更不易,世人修行也是为得道升仙。而今眼前便有一得道之仙人,老道自是惊恐又膜拜。
他口中的“奶奶”,乃是对女仙的尊称,并非凡间血脉亲缘。
但落在一无所知的村民们眼中,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老太太对系统夸了又夸,本以为要费一番口舌的解释,在系统的操作下,她一跃成为老道求而不得的存在,现在别说抓妖孽了,老道怕是要将她高高供起。
“都围在这里干什么!”
闻讯赶来的村长,集合了各位族老,连里正都请过来了。
他来是为老太太正名来的。
先前听说老太太是妖孽,村长便暗道不好,现在上河村的生活刚刚好起来,就有人要破坏村中秩序。他不管老太太是不是真妖孽,他只知道,上河村是因为老太太才有了今日好生活。
日子刚刚好过,被人撺掇两句就要对老太太展开杀戒?村长第一个不许!
里正和族老们也是同样意思,但比起村长的一心为公,不免心中嘀咕。
以前也没瞧见胡家老太太有什么过人之处,这半年以来她的作为超乎所有人预料。本来有胡老汉托着也还能说得过去,但现在人家道长说她是妖孽。
妖孽啊……
别看现在是个好的,但妖孽喜怒无常,别等到时候为祸一方。
在村长的劝说下,他们愿意收起成见护住老太太,但往后心里总有隔阂。
哪想到,他们还没开口,那个口口声声说老太太是“妖孽”的老道先调转了话锋。
在村长的呵斥下,围观的村民自惭形秽。他们谁都知道老太太于上河村的贡献,只是“妖孽”一出六神无主,不自觉就跟着老道的话走了。
经由村长的一份呵斥,众人纷纷悔悟。只是还等不到他们对老太太致歉,那个长须老道已经跪走在老太太面前,惊讶又惊喜道:
“奶奶,您,您怎么来了?”
此刻恭敬的他,与之前喊打喊杀的模样形成鲜明对比。所有人对老道的改变瞠目结舌,连胡老大都被他搞沉默了。
别人不知道老道为何改变,老太太知道他是把她当神仙下凡了。
瞧他那话,怎么来了?
想不到,这世道居然有人能开天眼。老太太对老道没什么恶感,人家也是为了降妖除魔,只是能力有限罢了。
老太太漫不经心睨着他,“我是妖孽?”
此言一出,老道面色涨红,惊慌解释:
“不是不是,之前是顽童胡言乱语。还望奶奶赎罪。”
他冲老太太叩首,态度是前所未有的恭敬。
顽童?
老太太嘴角抽了抽,他口中的“顽童”该不会指的是他自己吧?
这个看起来比她年纪还要大的老道真把她当作神仙了,在修行千万年的神仙面前,凡人百岁之龄亦属幼童。
老太太向来是你敬我一尺,我回你一丈。看在老道确有几分本事,又知错就改的份上,老太太便不与他计较。
“起来吧。”
老道激动不已,起身后不必吩咐便来到老太太身后,一副护驾之势。
老太太:“……”
村民们:“……”喂喂,是你要杀老太太好不好。怎么搞得似与老太太同仇敌忾,要对付他们一样?
此时的村民大半都回过神来,有那几个脑子不清楚的在看到老道的表现后也都不敢造次。
大家七嘴八舌表达对老太太的歉意,这时人群中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道长,你刚才不是说她是妖孽吗!”
胡老大睚眦欲裂,他又暴露了。好不容易隐藏起来的野心,因老道的一句“妖孽”又暴露了出来。
胡老大比谁都清楚老太太的手段,若他这回无法将老太太锤死,坐实了她的“妖孽”身份,那他就该被老太太教训了。
想到老太太的“棍棒教育”,胡老大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胡家人亦面露疑虑,刚才老太太被指责时,他们可都没站在老太太身边。现在老道说反悔就反悔,他们又该何去何从?
无论胡家人相不相信,老太太的改变是事实。若非妖孽,又怎会改变巨大?只是先前大家都没往这方面想,就算想了也不敢深思。现在老道将他们内心的不安放了出来,想要收回就难了。
长空却一改乖张本色,老实待在老太太身后的他如个得道高人,端得一派高深莫测。
“奶奶乃仙人下凡,普渡众生。尔等不可造次。”
胡家人:“……”好话赖话都让你说了,你怎么那么能!
僵持之下,铁牛甩开小田氏的手一头扎进老太太怀中。丛氏也跑到老太太跟前。她的肚子已经显怀,整个人散发着母性光辉,与之前的戾气已大相庭径。
“娘,我就知道你没事。”丛氏也不说抱歉的话,她以实际行动表达自己的内心。
小田氏一见丛氏这般,也跟了过来。而姜氏紧随其后。
胡老四愣了愣,在飘雪的暗示下,也快步来到老太太一侧。
至于胡老大……
他呆愣原地,一时间又成为孤家寡人。
其他人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他却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
他认定老太太是妖孽,定是使用了妖法控制住了老道。
“诸位道长,可有话说?”
胡老大眼见长空指望不上,寄希望于其他道长。
这时的胡老大才想起来了,他私下联络的人当中根本没有长空,也不知道胡老四从哪里把他寻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其他几位道长私下都得了胡老大的好处,虽然被长空一记“妖孽”之说搞得二丈摸不着头,但经胡老大一提醒,也都知道该他们出场了。
胡老四请他们来打的是做法的旗号,姜氏被认定为“哀星”,飘雪的身体又一日不如一日,他心里实在艰难。之前那位老道的话到底在他心中留了印象,这才想请道长来化解危机。
长空乃之前那位老道的师兄,是他自己找上门的,说要顶替老道,胡老四对他颇为看重,哪知出了这档子事。
胡老四做法的心思淡了,一旁那些道长却对着胡家起了兴趣。他们权当之前的事不存在一般,对着胡家评头论足:
“门庭衰落,哀星现世,乃是大凶之兆。”
“血月当空,哀星在侧,家门不幸。”
“不出三月必有血光之灾……”
胡老四听了心急如焚,淡去的心思再次升腾,恳求诸位道长出手,助他扭转乾坤。
老太太听了竟也觉得有理,胡家人上辈子落得那样的下场,可不是大凶之兆、家门不幸?
胡老四不知从哪儿请来的这些人,倒有几分本事。
一旁的长空也闭口不言,无他,他也觉得有理。
之前有老太太吸引了他的视线,他并未端详胡家的住处。如今听那些道人一说,仔细一瞧,胡家住处端方,看似无甚,独缺一处。本该细水长流之势,而今水断人散,确是大凶。然,后院当中却有紫气升起,又是大吉之兆。
按理说不该如此,但……
长空不着痕迹地看了看老太太,心中感慨,胡家人几辈子修来的福啊,竟得仙人引路?有老太太坐镇胡家,便是大凶也能化险为夷。
然他那些同道却一门心思抓住“大凶”逞事,根本看不到紫气东来。
说到最后竟把无辜人也牵连了进来。
“施主近来可是头晕目眩,时常晕厥?”
一位老道对着飘雪皱眉低语,一指掐算,似窥破天机。
飘雪却被他吓到,一个劲儿往胡老四身后躲。胡老四单手护着她,替她作答:
“贱内确有晕厥之症,还望道长化解。”
一旁的姜氏听到这话后骤然瞪眼,贱内?贱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