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统领带圣旨而来,善施本事再大也拦不住他。
一行官兵将胡家搜查了个彻底,翻来翻去,连铺盖都翻了出来。
丛氏和小田氏不安的馋着老太太的胳膊,这般大张旗鼓的搜查,胡家又摊上事了。
老太太不着痕迹捏了捏她俩手心,示意无碍。只是搜查罢了,搜不到他们想要的自然也不会伤害胡家人。
搜查进行了很久,也没搜出什么东西。周瑞在王统领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王统领立马说要搜查胡家木工厂,包括胡家在城中的几间铺子,都得搜查。
老太太目光一凛,正要开口,发现善施对她使眼色,示意她不要说话。
那就搜吧。
王统领不但搜查了胡家的木工厂,连村里所有人都住处都搜了个遍。这还嫌不过瘾,又跑到山上搜。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村民们聚到胡家门前打听消息。
有的人家甚至都没来得及穿衣服,就被官兵赶出了家门。还有一些小儿被吓到惊厥,幸亏老大夫出手,才没造成更大危险。
老太太吩咐下人准备些御寒的热汤,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家里是不敢回了,聚在一起等消息吧。
大家三言两语猜测着官兵搜查的原因,谁都没有头绪,老太太反倒觉察到了问题。
她悄悄让张冯氏去县城报信,先去给点心铺子报信,让胡悦儿带着姜氏去临安府找胡老三,若是遇到马上就报安吉王爷。
点心铺子是胡家与安吉王爷合开的铺子,王统领再有能耐也不敢对安吉王爷如何。
善施跟着王统领一行去搜山了,临走前隐晦地告诉老太太,王统领来此与隔壁张家有关。
老太太当即就明白,张家人的身份暴露了!
张家人的身份暴露,那姜氏……
老太太本想让姜氏偷偷藏起来,但转念一想,王统领领旨搜查,有周瑞这个“本地官”在,胡家的情况一目了然。藏是不不能藏的,那就去安吉王爷身边。
姜氏与张家人不同,她的存在没那么扎眼。
张冯氏前脚离开了村子,后脚搜山的官兵便在上河村设了路障,所有村民不得外出。
搜查了三天三夜,也一无所获。这时候村民们才得知住在村子里的张家人是反贼之后,被朝廷通缉多年。
无异于油锅里的水,此事在上河村炸开了锅。
张艾大家都认识,也都知道张毅娶了胡家的女儿。胡宝珠嫁给张家可算低嫁,张家孤儿寡母,就算张毅有点学识,总归连个功名身上都没有,堂堂举人老爷的姑姑嫁给他的确低嫁。
而今不止是没有功名的事,张家是逃犯啊!
张家人早在官兵到来前就逃跑了,胡宝珠也跟着跑了。从良家女子变成逃犯家眷,想想也是遭罪。
可怜了胡家,那胡宝珠可是老太太的心头肉,留到十八岁才出嫁,却嫁了这么一户人,老太太可不得心疼死!
老太太恰到好处红着眼圈,对王统领的问题一一作答。
在村子里搜查三天也没有收获的王统领心情极差,他此行低调,也不知道张家从哪得了心信早早人去楼空,无影无踪。
心气不顺的王统领态度也不怎么好,奈何胡家老太太是善施的干娘。他对善施无须讨好,但善施身后站着安平郡王。
作为皇上眼前的红人,王统领知道安平郡王于皇上的意义。发配海南在旁人眼中是不得恩宠,但王统领却明白皇上此意是将郡王爷摘出去,等处理好宫里的事,郡王爷还会回来。
去海南非但不是发配,还是恩宠。
善施是郡王爷的人,无论心里怎样想,他都不得不做好表面功夫。
是以,在问及老太太的时候,王统领的态度还算客气。
胡家与张家做了十几年的邻居,张家人是逃犯,胡家人就一点没察觉?
察觉什么呀!
老太太哭天抹泪,她若早知道张家如此,怎会将宝贝女儿推进火坑?
那可是她娇养了十八年的女儿,就这么被贼人掳走了。
身旁的胡家人感统身后,亦都“呜呜”哭了起来。
胡老二站出来,坚定胡家立场,坚决表示要严惩张家人。
老太太一听这话,立马说:“报官,我要保管,张家人掳走我的女儿。”
老太太老泪纵横,胡宝珠的失踪成为压倒她的最后一棵稻草,话没说几句直接晕厥过去。
“娘!”
“奶!”
老太太的晕厥让胡家院儿慌乱起来,官兵搜查都没这么乱。
老太太就是胡家的主心骨,她在,人心便在;她倒,人心便散。
王统领只觉晦气,赶紧后撤,未免善施将老太太晕倒的原因扣在他头上。
“让让,让让,让我来。”老大夫推开人群,赶紧为老太太诊治。
诊治的结果更让他如临大敌,这脉象怎么这样奇怪?忽高忽低,忽圆忽滚,他从医几十年,还是第一次摸到这等古怪的脉象。
但老太太晕厥是事实,老大夫拿出银针在老太太头顶插来插去,看得人心惊胆战。
本已要撤离的王统领,在见到老大夫的那一刻眼睛骤然瞪圆。
他本来觉得胡家与张家成为邻居只是命不好,张家伪装颇深,村中无人发现端倪,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走个过场罢了。
但老大夫的出现却让王统领不敢大意。
等老大夫诊治结束后,王统领忙上前行礼:
“南御医,您怎会在此?”
他一眼就看出了老大夫的身份,乃皇家御医,南瑾。
宫中娘娘落胎后,皇上下令四处寻找南瑾,却一无所获。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王统领一语道出老大夫的身份,老大夫心中一叹。他自见到王统领那刻起便有意隐藏起来,结果老太太忽然晕倒,他只能现身。老大夫自知逃不过去,回道了句:
“老夫早已辞官,此地皆唤作老夫为‘老大夫’。”
王统领带来这么大的阵仗,可见张家人犯事不小。老大夫有心隐藏,一来不想暴露身份,二来也不想给胡家惹麻烦。
本来找不到张家人,此事也与胡家无关。可偏偏老大夫出现在此,王统领知道他的身份,并不觉得他会无故出现在此,那是不是与张家有关?
老大夫见王统领眼神变化,很快给自己出现在这里找到一个完美借口:
“老夫也是住在妹妹家罢了。”
若是非亲非故,以王统领的心性定要怀疑许多。老大夫与老太太本就以兄妹相称,如此也不算奇怪。
“妹妹?”王统领不觉得奇怪,反倒觉得荒唐。
桀骜不驯、孤家寡人的南瑾什么时候有了妹妹?
哦,干妹妹……
前有善施认干娘,后有南瑾认干妹,这胡家老太太究竟有何魅力能够让这些人费心拉拢?
王统领可不信什么感情深刻,善施乃郡王府之人,从小就被灌输忠心,他怎会无缘无故认干亲?
南瑾就更不用说了,看起来就不老实一老头,内心更不老实。能够毫发无损走出太医院,还让皇上惦念不已,如此之人更不会莫名其妙认妹妹了。
胡家有问题!
这是王统领的第一想法,他忽而想到,貌似周瑞提及胡家时也有保护之意?
这胡家,越来越有意思了。
老太太这一觉睡得极深,醒来后天都黑了。屋内静悄悄没有人,听外面也没有动静。
老太太问系统,她这次晕倒是不是又犯病了。
“恭喜宿主,答对了。”
娇娇的语气听起来还挺高兴?
可不高兴吗?
因为老太太的晕倒,胡家人前所未有团结一处,胡老二终于有了担当,在老太太昏迷期间,他完全担当起了自己的职责,与王统领斡旋,与周瑞旁敲侧击,还要寻找胡宝珠,处理村里的事,像个陀螺仪,忙得团团转。
胡老二改变这样大,完全超出系统想象。
老太太听闻也挺惊喜,看来胡老二已经调教出来了,有他撑着,她这个老太太也能安睡会儿。
本想起身的老太太又躺了下去,就然胡老二操心好了,她还病着呢。
但事与愿违,不一会儿小田氏推开门走了进来,见到老太太苏醒立马就把胡老二叫了进来。
老太太:“……”我还没说话,你动作也太快了吧。
胡老二进屋后直奔老太太而来。
“娘,您终于醒了!”胡老二的眼睛里带着血丝,虽然老大夫说老太太是太累了,睡了过去,但她一直不醒,胡老二心里就一直担忧。
还好,还好,老太太终于醒了。
老太太这才装作刚苏醒的样子坐起身,不一会儿,在家的胡家人都来了。
老太太和他们说了会儿话,示意自己无碍,又问了外面的事,得知王统领一行已经走了,并且将老大夫也带走了。
老太太这才知道,原来老大夫是宫廷御医,皇上正到处找他。
有关老大夫的身份,老太太有所猜测,那一身好医术的确能入帝王眼。听起来王统领对他挺客气,老太太也没什么可担心。
说完这些,胡老二让大家回屋休息,他则单独留下。这还不算,他让丛氏在屋外盯着,谁也不许靠近。
老太太:“……”感觉有点怕怕的。
作为有前科的胡老二,老太太对他不怎么放心。试了下自己的力气还在,这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