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公子第一次发现,吴主任如此唐僧,足足教训邓副主任一个小时,搞的他脑子大了两圈。只是邓公子想了半天,县委办也好,审计局和纪委也罢,都沒有找到年轻人,莫非自己要带着一帮大叔大婶去调研?
大概沒有比这更糟糕的消息,邓华叹口气,说实话,邓公子不认为农村工作不好做。虽然他下乡也不多,仅仅是那几个党校同学,已经让他感觉,此次下乡之旅,将会是浪漫环保滴!
真的是这样吗?
当县委办石乐、审计局高博、纪委万璐瑶三位出现在邓公子面前的时候,小邓主任差点逃走!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组合?石乐1934年生人,也就是说这位跟他爷爷年龄差不多的老爷爷,今年马上就要退休,也许只差到生日。
审计局高博要“年轻”一些,是七七事变那年生人,1937出生的老高,还剩下三四年!纪委万璐瑶总算是年轻人,比他小邓主任也不过大一岁,1971年生人的小女孩罢了,刚刚毕业的大学生。
这样一群人参与到这项工作中來,足见王书记对下去调查是一个什么态度。还别说,四人行顶数邓公子级别高,石爷爷混迹官场一生,还是区区股级。
所谓的股级,不是正式的行政级别,不过是编外的小官僚,甚至算不上官,也就是在单位里管点事罢了。老高也不过闲职副主任科员,和退居二线沒什么区别,只不过沒有正式领导的资本。
至于说万璐瑶,则是刚刚参加工作的大学生,一点工作经验都沒有,搞这种调查根本不合适。此刻万璐瑶坐在悍马副驾驶上,摸摸这里看看那里,整儿一个好奇宝宝。
两位老爷爷干脆在后边大床上躺下來,邓华暗暗叫苦,恐怕回去后,东方县长又要让自己重新装潢。女人的洁癖,让邓公子算是领教了,那鼻子简直比狗鼻子还厉害。
每一次有了新鲜味道,女人总是能第一时间嗅出來,特别是对男人的味道,更是超级敏感。有时候邓公子也纳闷,只要他不在车里面吸烟,女县长从來不会在意他的味道。
后面石爷爷嚷道:“喂,我说小邓主任,车子稳当一点,你想把我这把子老骨头颠散架了吗?”
“是是是!”邓公子点头不止,“您二老用安全带绑住,不要被颠下床,这路况实在是太差劲!”
石乐哼一声:“老子才不用那个劳什子安全带绑住,那成了什么样子?这路几百年了,都是老样子,改朝换代多少次,从來沒有人好好修过路!哼哼,东方县长上任,推出一个什么三省通衢计划,我看就是……”
难怪这位六十岁才股级,就凭这位阴阳怪气发牢骚,能够在县委办几十年混下來,沒出大问題还真是逆天了!不知道红色年代那会儿,石爷爷是不是也这么说话,估计不大可能,否则早就被打成右派,或者干脆是现行反革命!
足足跑了大半个上午,好容易來到此次第一个调查目的地,柳树洼乡本是山里一个平静的地方,就连身为古城人的邓公子,也从來沒有听说过这里,更不要说來过。
但是此次截留民俗工艺品生产专项信贷实物的,却让这里名声大噪,以至于被某个下乡的记者捅出來,被刊登在省报上,成为淮阳省的一大丑闻。
此次调查的起源就是因为这里,这里也是古城县最贫困地区之一,很多老百姓的房子,都是沒有处理过的乱石,用土泥随便搭建,上面茅草和树枝搭顶。
就是如此贫困的地方,乡上的领导,居然还贪占民俗工艺品生产专项信贷中的物品,的确沒有人性。这已经不只是官品问題,而是人品问題。
柳树洼乡乡党委书记吴雨,乡长江南,就是此次被调查的主角,乡里边发生的截留事件,和两位主要领导脱不开关系。下來之前,还是打过招呼的,毕竟调查不是调研。
只是吴雨和江南二人,并沒有出來迎接四人调查小组,不知道是问心无愧底气十足,还是沒脸出來见人。车子停在乡政府的院子里,居然沒有一个人出來,老石相当不满意。
别看老石级别不高,位子摆在那里,县委办公室的干部,到哪里都高人一等。尤其是到下边调研,向來被各单位领导高高供起來,哪里会像这样冷处理!
石乐重重一拍车窗:“太沒素质!一个打招呼的都沒有,这都是什么人!”
邓公子也是第一次遇上这种情况,以往每一次下乡,即便不认识的领导,也都会出迎。当然,人家迎接的不是他邓华,而是政府办公室副主任,对这一点邓华很明智。
下了车,万璐瑶撇撇嘴:“哼,人家不欢迎我们呢!邓副主任,要不我们回去?不要惹人厌!”
参加工作就进入县纪委,恐怕万大小姐也不是普通人,估计从來沒有享受过如此的待遇。邓华摇摇头:“走吧!”
“什么?走?哪里走?”沉默寡言的高博不愿意了,“你们年轻人呐,就是受不得挫折!沒有人迎接算什么?当年老头子刚刚参加工作不久,到乡下搞四清,知道老百姓怎么欢迎我们不?那是镐头、扫把和铁锨!嘿,现在沒有人打出來,你们就烧高香吧!”
邓公子苦笑:“我是说进去!”
柳树洼乡乡政府所在地,曾经是夫子庙,后來是区公所,反侵略战争年代,这里曾经是根据地军分区所在地。据说这座建筑物足有二百年的历史,历经沧桑,青石建造的墙壁上,有着绿色的青苔。
有些地方,至今残留着战争年代的弹痕,似乎在记载着辉煌的历史。走进阴暗的乡政府,走廊里很安静,和邓华以往见过喧闹的场景大不相同。
一个中年人冷着脸,站在四人面前:“喂喂喂,你们干嘛的?这里是乡政府,不是赶庙会,沒事快出去!”
“说什么呢?”万璐瑶扬着脑袋,瞪着眼睛,“我们是县里來调查的,你是谁?乡里怎么会这么安静?领导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