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轩望着手上的火摺发呆,想自己并无狩猎工具,今日恐怕很难逮着活物做食材,只能寄望于陷阱、丝网能尽快投入实战,给未来的狩猎生涯带来好运。
这份期盼渐趋强烈,搅动着他不可抑制的食欲。虽早料到在战火无法波及的安全地带,吃一口饱饭依然是难以如愿的奢望,但饕餮一顿的渴望久久盘踞于脑海,挥之不去,令他不胜其扰。
收起火摺,顺着不算陌生的缓坡,朝陷阱所在的方向穿行里许,忽闻侧前方传来一阵熟悉的哼哧声。
野猪?
卓轩心头一紧,驻足望去,就见不远处一只野猪正在用力拱土,刨食植物的块茎。
常言道:一猪二熊三老虎。野外近距离遭遇野猪相当的麻烦,何况眼前的野猪体量不小,恐怕有近两百斤的体重,小小的短刀根本就奈何不了它那身粗糙的厚皮。
幸亏小叔曾教过他遭遇野猪时的应对方法,可以用来应急。
面对野猪,伸开双臂,缓缓后退。他知道,切不可背对野猪,只因在猛兽的眼中,背影就等同于诱人的猎物,对猛兽而言,背影的诱惑力大得难以抗拒!
万不可直视野猪。如果你忍受不了胆怯带给你的屈辱感,而放肆的直视野猪的话,那么,人们就可以为你惊呼了,你表现得非常勇敢,会死得比较有尊严一点。
可卓轩实在是饿得发慌,方才又取了火种,脑中还残留着关于烤肉的幻想呢,突然碰见活物,身体的许多部位就不受控制了。
他不由自主的取出短刀,死死盯着野猪,怎么也移不开一瞬不瞬的目光。
偏偏那野猪天生警觉,轻轻一跳,转过身来面对卓轩,蓄势定在那里。
卓轩直勾勾的眼神,加上刚刚完成的握刀动作,这二者在野猪看来,无异于公然的挑衅!
“嗷呜!”
在刺耳的嗷叫声中,眼前就呈现出了“野猪式冲锋”的壮观一幕,野猪的那个凶悍劲哟,当真是令人胆寒,此刻就算倒出一箩筐诸如一往无前、锐不可当等词语,也难以括尽其状。
卓轩暗道一声不妙,心想徒手搏杀野猪当午餐的念头过于荒唐,自己成为野猪猎物的可能性反倒更大。他没得选,只能撒腿开跑。
数丈远处有棵小腿般粗细的松树,他拼命朝那棵松树跑去,感觉野猪就要近身了,便猛然往旁边一闪,但闻“蓬”的一声,野猪一头撞在树干上,进入了短暂的迷糊状态。
趁野猪犯晕的功夫,卓轩飞快的举目搜索起来,可惜四周并无粗大的乔木,眼前这棵松树即便承受得起自己的体重,也经受不住野猪的一顿翻拱,故而他根本就不能指望爬上松树借以躲避野猪的攻击。
北侧有道斜坡,他无暇细想,当即朝斜坡奔去,下意识的将背后的笈筐移至胸前。
野猪很快清醒过来,清醒后嗷叫声更加刺耳,动作更显凶猛。
追逐游戏再次开启。
尼玛神奇的野猪,愈挫愈奋,越是受伤越是凶悍,若将它们训练成战士,还不把鞑贼打得屁滚尿流!
卓轩脑洞大开,脚下却不敢有片刻的耽搁,一阵狂奔,距离尚远就纵身一跃,背贴土坡滑行一阵,转眼就滑上了石质斜坡,一道道凸起的石坎硌得他一个劲的呲牙咧嘴。
卓轩极为狼狈,与之相比,野猪的处境则更加不堪,它终于为自己的勇猛付出了代价,惯力带着它坠入两丈多深的坡底,重重摔在一堆乱石上,惨嚎一声之后,就只剩蹬腿挣扎的份了。
诶,野猪坠落时好像撞飞了一块石头,那石头的颜色好怪!
滑至坡底,卓轩露出胜利者特有的表情,心情相当不错,甚至还有闲心回味回味野猪坠落时滑稽的姿态。
他一跃而起,大步朝野猪那边走去,美味的烤肉俨然在向他招手。
适时而至的肠鸣声为他此刻的心情做了最好的注脚。
一个高大的青年男子提着砍刀,抢在他之前奔到野猪身旁,一刀砍向尚在哼鸣的野猪的脖颈。“哈哈,天降野猪,老子走大运了!”
是“猪头男”?
“那是我的猎物!”卓轩不顾一切的扑了上前。
“去你娘的!”
卓轩大腿上挨了重重的一脚,一屁股摔在地上,感觉腿骨都要断了,钻心的痛感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反抗意志。
对方一出脚,卓轩就立马意识到,他也是习武之人。
“信不信,惹毛了劳资,劳资一刀宰了你!”
“猪头男”挥舞砍刀威胁一番,轻蔑的撇撇嘴,转而砍下一根藤条,拴住野猪两只前腿,一边哼着口哨,一边拖着野猪缓缓离去。
那可是近两百斤重的野猪呀,可以做成多少顿烤肉啊!一念及此,卓轩的眼泪都差点流出来了。
他沮丧的爬起身来,无比落寞的茫然而走,只觉得双腿灌了铅似的,越来越沉重。
忽然脚步一顿,像是踩到了一件柔软的物体,低头望去,发现脚下竟躺着一只死去的野兔!
秋天的野兔长得极肥,一把拎起,触摸到了野兔身上的那分温热。掂了掂,沉甸甸的,其重量少说也有五斤!
莫非方才被野猪撞飞的不是石头,而是这只可怜的野兔?嘿嘿嘿······野猪死得何其壮烈,临死都不忘拉上一个垫背的!
哈哈哈······野猪还是蛮可爱的!
卓轩傻笑一阵,重新抖擞精神,提着野兔就往山洞所在的方向跑去。
回到洞中,急不可耐的生了火,将野兔剥皮、去除内脏,用树枝串好,抹上少许食盐,然后架在火堆上烧烤。
饥饿的肚子经受不住肉味的诱惑,好一阵翻江倒海,似在催促卓轩尽快将它填饱,否则,它就要无法无天了!卓轩也不知咽了多少口水,这才堪堪按捺住生吃兔肉的冲动。
一缕浓郁的焦香味飘来,他已无力自制,右手猛然一伸,用力扯下一只兔腿就往嘴里塞。
入口生香,真是味美至极啊!
这恐怕是他十四年来······不,还得加上另一个时代的十八年······是他在两个时代所吃到的最美味的食物了!
他的手指在微微颤抖,身上每一个毛孔都已张开,嘴上似乎直接省去了咀嚼动作,响彻山洞的唯有贪婪的撕扯声与吞咽声。
突然,石门一动,随即徐徐开启,紧接着三条人影钻入洞内,二男一女,都是卓轩熟悉的面孔。三人先是冲卓轩一笑,继而死死盯着烤兔直咽口水。
可卓轩饿极了,大脑一片混沌,无心将眼前的三副面孔分辨清楚。他抱紧烤兔,俨然成了一只饿兽,像饿兽那样摆出护食的姿态,嘴上发出野兽一般的嘶鸣声。
一道轻柔的女声飘了过来:“卓轩哥哥。”
卓轩目光一滞,就在这一刻,人性瞬间取代了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