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轩抢在天亮之前早起,点上一支火把,独自出了山洞,直奔猎场而去。
一路上还算顺利,除了被远处传来的狼嚎吓了一跳之外,并未遇上未知的猛兽。
举着火把凑近陷阱一看,那里什么动静也没有,新覆的泥土、腐叶尚未与周遭的环境融为一色。
移步丝网那边,却有了惊人的发现!
丝网缠着两只雉鸡、一只大鸨!雉鸡已死,大鸨奄奄一息。
再到下套处查看,嘿,居然有只野兔上了套!
卓轩差点喜极而泣。
他太需要这些猎物了!生存的环境如此艰苦,如果没有肉食补充热量,自己就没有足够的体力去备足越冬食物,甚至等不到初雪降临,一帮人就会早早饿死、拖死!
取下猎物,将现场恢复如初,卓轩提着猎物欣喜若狂的奔回山洞,入洞时回望身后一眼,就见天色已晓。
迎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那只斑斓大虫大摇大摆的出现在不远处的林边。
老虎能外出巡视领地,这表明它的肚子还不饿,对人类的威胁并不大。
在他的心目中,自己储备越冬食物遇到的最大障碍并非老虎,而是“猪头男”!至少,老虎一般不会强行占有他的猎物。
“猪头男”与他一样,并未携带土铳、弓弩,靠他那把砍刀仅能瞎猫碰死老鼠似的逮住一些倒霉的小动物,能打打牙祭就不错了。要想备足越冬食物,唯一的希望就是霸占属于卓轩的陷阱、兔套、丝网!
不消说,今后收获猎物恐怕只能选“猪头男”不在现场的间隙时间!
唉,自己布下的机关,前去收获劳动果实时,居然是一副偷偷摸摸做贼似的窘态,如此遭遇令他郁闷不已。
悒悒不乐的关上洞门,就见柳元、舒展鸿双双迎了过来。
瞥见卓轩手上的猎物,舒展鸿立马雀跃道:“哇,这把开得好大!轩哥,你真行!”
一旁的柳元也激动得不行了,跟着舒展鸿好一阵乐呵。洞中却迟迟不见柳絮现身。
舒展鸿接过猎物,急切的道:“轩哥,我去收拾干净,今日咱们饱餐一顿!”
卓轩摇摇头,“收拾干净是应该的,饱餐一顿就省了。撒上盐放好,以备不时之需。”
笑容僵在舒展鸿脸上,过了许久,他才“哦”的应了一声。
柳元咽咽口水,嗫嚅道:“听卓轩的。”
“谁叫你多嘴!”舒展鸿侧目斜视柳元,露出一脸的不屑。
柳元脸一红,目中闪过一丝怒意,最后扭扭显细的脖子,气哼哼的定在那里。
目睹这一幕,卓轩也不便多说什么,他在另一个时代连团支书都没当过,不善于做思想工作嘛。大不了,等二人闹将得不可开交了,他再出来当和事佬平息事态不迟。
这样的情景模式想想都觉得好玩!
而今卓轩能坐稳老大的位置,一大半的原因在于他具有别人所不具备的荒野谋生能力,以及受到新灵魂主宰之后,无形中流露出来的那种令人难以违逆的果决之风。
还有一小半的原因则在于:舒展鸿与柳元根本就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二人总尿不到一个壶里,谁看谁都不顺眼。自打上山以来,他们不到两日就有数次差点闹掰。
二人不和,就让卓轩这个第三人变成了谁都想暗中巴结的超然人物。
难怪历史上的许多帝王总喜欢底下的臣子斗来斗去,究其原因,还在于臣工们互相较劲,君王的角色分量就会愈发的吃重,他大可左右逢源,事半功倍的驾驭群臣。
看来,政治权谋并不像传说中的那么玄奥,不过是来源于生活却又高于生活而已!
当然,卓轩并没有远大的政治抱负,此刻的感悟,纯粹始于某种不经意的联想。
见舒展鸿正忙于给猎物拔毛、剥皮,卓轩顾不上吃些野果充饥,就操起长木,专心练习枪法。
习完枪法、拳法之后,他又给自己加了一道力量训练科目。洞中没有石锁等训练器具,他就因陋就简,捡来一块石头,练习托举、仰撑、背负石块蛙跳等动作。
石块约有四、五十斤重,最初试举时,卓轩怎么也举不到齐胸的位置,不消片刻的功夫,他的四肢就已累得酸痛不适。
趁歇息喘气的功夫,卓轩瞟了四周一眼,却见柳絮依然没有现身。
“柳絮?柳絮呢?”
树枝遮掩的角落里传来一阵咳嗽声,“卓轩哥哥,我在这里。我浑身不适、乏力,头痛发热,不想进食。”
浑身难受、乏力,还厌食、头痛发热?这不是伤寒的症状么?
伤寒!
这一世的卓轩在医馆做过学徒,后来又经常上山采药,平时读过的杂书唯有医书,故而对可怕的时疫——伤寒的症状还是相当清楚的。而柳絮所描述的体征与伤寒的早期症状高度吻合。
关键在于,眼下正是伤寒多发的季节!
卓轩心中骇然。伤寒病患者死亡率极高,且传染性强,患者很容易丢命,弄不好,其他人也会在劫难逃!
中国历史上第一波伤寒大流行发生在东汉,《伤寒杂病论》的作者张仲景是当时的名医,其宗族人口原有两百余人,自建安元年起,不到十年时间,就死了三分之二,其中七成死于伤寒。
想到伤寒,卓轩有点沉不住气了,来不及细问,就急急叫道:“展鸿,快随我出去一趟!”
洞中久久不见有人回应。那边柳元勉强转过头来,余气未消的道:“趁你玩石头的时候,那家伙偷偷溜出了山洞。”
玩石头?你会不会说话?那是在玩么!
还有,舒展鸿莫非去了猎场?那不是找死么!
卓轩匆匆瞪了柳元一眼,快步奔出洞外,心中大感烦闷。尼玛,新来的三人一个身体有病,另两个脑子有病,全都不让人省心,急死人了!
一口气跑到兔套所设之地。
他来得正是时候,恰好赶上现场正在上演惨不忍睹的一幕。
“猪头男”一个飞腿,就见舒展鸿身体飞出老远,落地后好一阵翻滚,最后吃力的定住身子,手捂胸口,嘴角挂着血渍,拼命挣扎却怎么也爬不起来。
“不知死活的兔崽子,还想与老子争抢猎物,找死!”
“猪头男”手提一只野兔,厉目盯视舒展鸿,露出一番凶神恶煞的样子。
卓轩未乱方才,从容的缓步走去,在距“猪头男”丈远的地方驻足,与之对视。
“猪头男”半是诧异半是阴冷的盯视卓轩,从牙缝里蹦出一番话来:“小子,上次没宰了你,你以为是你的骨头硬?哼,这次定让你非死即残!”
眼见“猪头男”就想动身逼近这边,卓轩冷静的道:“咱们死了对你有何好处?没有咱们,你岂能如此轻轻松松获得猎物?今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指不定又会遇上许多意想不到的麻烦,咱们死了,你也玩完!”
“猪头男”微微一愣,“劳资还用得上你们帮忙?哈哈,这是劳资听过的最愚蠢的笑话!”
一个五大三粗的莽夫,想必脑容量小得惊人,但并不代表他从不动用脑子。就像眼前这样,那家伙嘴上说着狠话,身体却显得有些迟疑,久久没有往前跨出一步。
卓轩适时转身离去,一把扶起地上的舒展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