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过程并不惊悚,只维持了短暂一瞬,而且,二人沿途都受到了土质洞壁的滞阻,身体下坠速度得以减缓。
脚下一顿,卓轩与舒展鸿相继猝然倒地,起身时手掌触摸到了坚硬的岩石。四周一片漆黑,望望头顶,一道圆形的洞口映出了几乎被扬尘遮断的天光。
很显然,他们方才的经历并非坠落,而是顺着头顶那道狭窄洞穴的快速滑落过程。二人置身的地方,应该是山体内一处神秘的暗洞。
昏暗中,舒展鸿怔怔望着洞顶茫然道:“轩哥,难不成咱们方才掉进了老鼠洞?嘿,辛亏钻了鼠洞,要不然,咱们非摔个粉身碎骨不可!”
“鼠洞?”卓轩从惊慌中回过神来,“你可真敢想!那就不妨再想想,多壮的硕鼠才能打出这么大的洞来?”
舒展鸿显然被此问弄疼了脑仁,定在那里直眨眼睛。
空中尘埃渐疏,阳光自顶上的洞口投射下来,形成一道耀眼的光柱,如缕的扬尘在光柱内弥漫,似流动的梦幻符号。
眼睛渐渐适应了幽暗的环境,感觉光线愈来愈明亮,地下山洞的轮廓也愈来愈清晰。
这里空间极大,只是高度有限,洞顶岩石就悬在卓轩头上约两尺高的地方。
汩汩的流水声传来,在紧邻石壁的地方,隐约可见粼粼的波光,一条暗河几乎占去了大半个山洞的空间。
耳边不时响起诡异的嘎嘎声,许是来自岩层深处的低鸣,烘托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氛围。似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暗中集聚,或将在某个瞬间骤然爆发,展现石破天惊的一幕。
卓轩瞥了身旁一眼,见舒展鸿紧握的右手上,那条鱼赫然露出小半截身子,仍在不停的鼓动尖嘴。
这样都没死?真是邪门了!
卓轩不禁替寿鱼顽强的生命力感到惊讶,念及北峰这处秘境作为猎人的禁区、村中老人心目中的圣地,它被离奇的传说包裹着,而传说又似乎颇为灵验,就自顾自的叹道:“咱们对寿鱼不敬,惹怒了神灵,报应不爽啊!”
舒展鸿一惊,“噗通”跪地,十分小心的将鱼放入水中,“别误会,老前辈,我只想为您换个地方住。”
“说这话你自己信么?”
卓轩摇摇头,卸下背上的笈筐瞧了一眼,见笈筐已被挤压得不成样子,但里面的物什并未散落丢失。他放下笈筐,无奈的坐在地上,等待奇迹的降临。
那条入水的鱼儿依然不失从容,优雅的缓游良久,最后缓缓潜入水底,连水花都没溅起一朵。
卓轩从水面上收回目光,徐徐扭头张望。
幽深的洞穴似乎没有尽头,远处无边的黑暗吞没了一切,头顶上闪耀着亮光的那道“天窗”,指明了他们唯一的脱身方向。
而“天窗”离洞穴还有段距离,中间无物可供攀援,除非能飞檐走壁,或者生出翅膀,否则,他们休想再见天日!
不消说,他们已陷入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境!
想想柳絮的病情,卓轩心中黯然。
对伤寒病的治疗已到了关键时刻,倘若汤药供应中断,柳絮的病情出现反复,只怕神仙也难让她活命!
而自己又受困于此,自身难保,根本就管不了可怜的柳絮······
“天黑前咱们若逃不出去,柳絮恐怕会有不测,而柳元······”卓轩没把余下的话说出口,他清楚得很,自己和舒展鸿一旦久陷此洞,柳家兄妹活命的希望会变得十分渺茫。
一想到自己的命运居然关系到他人的生死,他竟生出了些许的自豪感,但心头久久挥之不去的,却是酸楚的滋味。
舒展鸿靠近卓轩,昂首望向洞口,“轩哥,我已将鱼儿放生,你说,上天会不会因为受到感动,命山神垂下一根绳索来搭救咱们?”
“想烹鲜鱼,却又害怕遭到报应,无奈释之,这样的举止也能感动上苍?哼,不得不说,你的智商非常感人!”卓轩目中闪过一丝怒意,心头又有了挤扁那颗圆脑袋的冲动。
漫长的等待令卓轩倍感无聊。他隐隐觉得自己今日好像漏做了一件要事,只是未曾想
清楚作为习武之人,他漏做的要事就是为将来下山时迎接最糟糕的境遇勤做功课!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即便身处绝境,这份执念也不曾淡去。
受潜意识的驱使,卓轩站起身来,习惯性的开练每日不辍的拳法。
衣袂的悉索声、挥拳及闪转腾挪时发出的轻微破空声,极富节奏感的响个不停,在幽暗的洞穴深处形成回声,烘托出类似于“临终表演”般的悲壮气氛,这给卓轩灵动的身形涂抹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望着潜心习拳的卓轩,无所事事的舒展鸿终于从中领略到了拳法的精妙之处,瞧瞧眼前翻飞的人影,觉得武者举手投足间,带来的无不是力与美的淋漓展示!
渐渐的,舒展鸿忘却了身陷绝境的那分无助与落寞,思绪俨然回到了四人的栖息地,就在那个布有机关的山洞里,他每日都能看见卓轩习拳,可惜的是,彼时他不懂得欣赏,也就察觉不到卓轩武艺的精进。
习完拳法,因无长木,卓轩罢练枪法,找来一块近八十斤重的石头,展开加重力量训练。
天道酬勤!经过以往连日的苦练,他力气见长,此刻托举加重明显的石头,并不觉得太费劲,只是略感不适而已。
练足时辰后,卓轩停下来歇息。也不知潜意识触动了他的那根神经,接下来他居然鬼使神差般的练起了“铁板桥”!
思维受到古老传说的引导,身体猛然前窜,旋即蹲下身子,双膝向前弯曲,腰背则快速下沉,刹那间双肩几乎触底。而这个时候,双脚仍在借助冲力向前滑行。
卓轩不断重复的这一造型与寻常“铁板桥”明显不同,准确的讲,卓轩摆出的是移动式“铁板桥”,只须多看几眼,舒展鸿这个外行也从中瞧出了门道。
好帅哦!
“呃,呃,呃······”
舒展鸿只顾惊讶的叫唤着,后来干脆追着卓轩滑行的身子近距离观察,好几次鼻息都差点喷在了卓轩的腰眼上。
“轩哥,这招好像很好看、很厉害的样子,可有用处?”
卓轩全神贯注的重复着方才的造型,嘴上不耐烦的应道:“你自己想!”在正身后又一次滑行、沉腰的瞬间,略显神秘的道:“咱们日后下山多半会与老虎狭路相逢,到时候这招就派的上用场喽。”
“我的个娘呃!”舒展鸿吓了一跳,急忙凑近卓轩道:“轩哥,你想徒手搏虎?老虎尖牙利爪,力气大得惊人,我劝你别拿自己的性命不当回事!”
舒展鸿的鼻息结结实实喷在卓轩腰眼上,后者“咯咯”一笑,劲力顿泄,便无力的瘫在地上喘粗气。
“你小子真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