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就是你们的哨长,他叫卓轩。”
休假两日后,卓轩来到位于总镇署右侧的牙兵住地履新,郭登没有出面接见他,而是由郭嫣将他介绍给一百部属。
一百牙兵徒步列队站在场地上,齐齐冲他们的哨长行注目礼。
郭登的三百牙兵过去并未配备哨官,军中职务最高者是队长,平时若要调动数队人马执行军事任务,一般都由郭嫣出面带队指挥,而郭嫣此前并无任何军职。
如今卓轩做了哨长,与郭总兵的女儿平级,牙兵们自然感到好奇,加上卓轩一人独杀两名鞑贼的事迹传遍了各处军营,众人难免会对他充满敬意。
要知道,三百牙兵跟随郭登来大同已有一年多的时间,莫说杀贼,就是连鞑贼的皮毛都没挨着一下。
卓轩与郭嫣并肩而立,他忽然觉得此情此景有些奇妙。
一个是流民之子,穷N代;一个是勋臣之后,贵N代,而自己这个流民之子从牙兵那里赢得的尊敬一点都不比贵N代郭嫣少,且郭嫣除了使使小性子,似乎还不能拿自己怎么样。
郭嫣一见卓轩受用的神态就来气,冲一百牙兵挥手道:“下去操练!”
“是!”
眼见牙兵列队离去,卓轩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郭哨长,他们可都是我的部属噢,凭什么由你号令?”
郭嫣抿嘴一笑,虽然不乏嘲弄之意,但一张笑脸还是比过去那副目无下尘的样子让人感觉舒服多了。
“你和吕良自练骑射一月,一个月后再来带兵。这期间三百牙兵暂由我一人统领。”末了又稍稍加重语气补了一句:“这是我父亲的意思!”
“自练?”卓轩更加不能理解了,“这世上会有无师自通的奇才?自练都能练上路,岂非咄咄怪事!”
“你这人资质不高,没办法,我千挑万选,给你找了个脾性好的队长,名叫耿服,教你骑马射箭,但愿你的愚笨不会把他气疯。”
郭嫣嗤了一声,背着双手,臭屁哄哄的起身走向前院,途中头也不回的道:“你就等在这里,耿服将送来战马、兵器。还有,要是到郊外练骑射的话,不妨和吕良结伴,他那里有一队牙兵跟着,这样你会比较安全,免得做了鞑贼的刀下鬼。”
片刻后,前院里传来一道蛮横的女声:“五日······不,四日后,如约备好大餐,其中不可少了水煮鱼片!”
煮条百斤巨鱼,撑死你!
身后传来轻缓的蹄声。
“属下是耿服,敢问······是卓哨长么?”
除了劳资还能有谁!
回首望去,见一名二十出头的牙兵牵着两匹枣红色的战马,于丈远处刚刚停下,咧嘴笑个不停。
“我是。”
耿服躬身道:“吕哨长正候在营门外,请卓哨长上马。”
卓轩走过去,耿服麻利的给他系上一条革带,右侧挂上箭筒,左侧挂上带鸣套的软弓,又从马背上取下一杆骑兵大枪,递到卓轩手上。
卓轩接过大枪看了看,见枪头、枪缨、白蜡枪杆与他在营兵中使用的步军长枪一模一样,只是这杆大枪的是枪杆底部装了铁质枪篡,平添了数斤重量。他知道,这样的设置加装是有实用价值的,即在使用者无法用枪头刺向敌人的混战情况下,可反舞大枪,以枪篡猛击敌人。
跨上马背后,发觉自己的装束与耿服相比,略有不同。耿服腰间的革带是用于佩挂腰刀的,顺便挂上箭筒、软弓,而自己的革带只为佩挂软弓、箭筒。
骑行片刻后,卓轩脑中闪过一道更深的疑问:耿服使弓箭时挂起腰刀,使腰刀时挂上弓箭,非常方便,可自己使弓箭时,大枪往哪搁呀······
疑惑间已至营门口,吕良正冲他招手,二人打过招呼,然后在一队牙兵和耿服的簇拥下,出了营门,驰入街市。
吕良在街市甫一现身,就引来了无数双目光。片刻后,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许多人一路小跑,紧跟缓行的骑队,追看吕良的英姿。
“大家快看,吕英雄来喽!”
“吕英雄?啊,他长得真俊!”
“那是,吕英雄是谁?美甲天下,武艺绝尘,那是我大明首屈一指的人物!”
这样浮夸的溢美之词让吕良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大帅哥扬鞭策马,然后回首冲卓轩一笑。
“卓轩,咱们快走!”
路人闻言齐齐一怔,许多中老年妇女立马动手从随身携带的物品中挑选舍得扔掉的贱物,几名少年更是夸张,不一会就跑到偏僻处捡拾石块、砖头去了。
“卓轩?卓轩何在!”
“快找出那个猥琐的家伙!”
卓轩想不通,一个瞎编的故事,何以让整个大同城高热不退?赶紧策马藏入骑队中,半伏在马背上。
直到骑队出了城门,卓轩才直起身。
“驾!”
众人打马加速,拐入野径,上坡,急转弯,下坡,贴着林边疾驰······野外练习骑术,更加贴近实战,自非校场操练可比。
在离西门十余里的地方停下,两名牙兵下马,跑到两棵松树前,一左一右挂上两个靶标,吕良也不谦让,率先操弓在手,定射三箭,三射三中;骑射三箭,三射一中。回头冲卓轩一笑,显然对这样的成绩非常满意。
娘的,劳资输在了起跑线上!
卓轩将大枪竖插于地,操弓搭箭,耿服过来矫正他的姿势。
张弓不难,难的是射准······连发三箭全都射偏,计算箭矢飞行弧线,重新调整瞄准角度,终于在第五次张弓时一箭中鹄。
“好!”
随行牙兵嘴上叫得很响亮,脸上的表情却不怎么生动,有些装。
“首次射箭,第五次即可中鹄,虽是定射,却也不错。”
吕良抛来一个鼓励的眼神,语气不失诚恳。
卓轩摇摇头,想骑射功夫成了硬性考核指标,不过关就不让带兵,逼得自己不得不硬着头皮当众献丑,顿觉得有些憋屈。
不过,既然开练了,他就不想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