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比之年就是各省学子参加乡试的年份,乡试也叫“秋闱”,每三年举办一次,中式者即为举人,次年春天,各省举人齐聚京师,参加会试、殿试,也叫“春闱”,中式者即为进士。
时下临近年关,再过两个多月,天下举人就会陆续赶赴京师,届时京城少不得要热闹一番,卓轩很想瞧瞧热闹,亲眼目睹景泰二年春闱盛况。
甚至想择机参见童试,获取生员身份,进入宛平县学或顺天府学就读,进而参加乡试、会试、殿试,也不是打算考取功名,入朝为官,而是盼望体验一下科考经历,看能否弥补上一世的遗憾。
这个时代读书的唯一出路就是做官,卓轩觉得自己无需倚仗权势就能过上富裕日子,所以,做不做官的,真的无所谓。
更何况,做官就得有做官的操守,像于谦那样,守得住清贫,极为不易。
卓轩认为自己大概守不住清贫,很容易被银弹、肉弹击倒,若是如此,这官做得也太特么无耻了!
要想家中金银如山,美女如云,他确信凭自己的个人能力就能挣到,而权势恰如一剂迷药,被迷醉的往往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罢了,别想着做官,等明年春季会试、殿试时,先去瞧瞧热闹好了。”卓轩暗忖道,忽觉此念像是被于谦逼出来的,心中顿时浮起一丝莫名的憋屈感。
徐朗很快就命下人将万匹良马牵引至于谦指定的数处军营,这些马匹甫一亮相,就引发了军营好一阵骚动,无数官军跑过来瞧热闹,只须看看体型、毛色,众人就敢断定,这是他们有生以来见过的最优良的战马,没有之一。
阿依达娜为卓轩购进的战马,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质量远远超过徐朗在大同接手的那批战马。
万匹战马的买卖,于谦不敢私自做主,自然会就此事奏请景泰帝,对于谦的奏请,景泰帝无不准,不过,听说这笔买卖是以每匹九两银子的价格成交的,单价超官价五成,景泰帝颇为好奇,竟然一时兴起,驾幸军营亲眼看看究竟。
一见那些战马,年轻的天子就兴奋得两眼发光,明白九两银子的单价物超所值,他预想中的精锐骑兵呼之欲出。
忙完马匹这档子事,卓轩接着打理丝绸生意,让陈珏出面,在紧邻会同馆的地方找个茶坊,定间雅室,邀撒马尔罕回回人到场,洽谈三十万疋倭罗锦的交易。
到场的回回人一共七人,五人长着大胡子,两人长着小胡子,六人身着长袍,头裹非常奇怪的头巾,从他们的外貌上,卓轩很难看出他们的实际年龄。
好在其中一人身着汉服,说得一口流利的汉语,此人是阿力的家丁,曾随阿依达娜滞留大同,见过卓轩,双方的交流因此而变得顺畅起来。
“此番鄙人受阿依达娜小姐的吩咐,前来大明,一路顺利,全赖阁下相助,若阿依达娜小姐亲来中国,定会念在阁下为撒马尔罕商人疏通途经关西七卫这条商路的情面上,听任阁下出价,阁下给出什么价便是什么价。可这次是多家合伙做买卖,阿依达娜小姐不便一人做主,所以这批倭罗锦嘛······还须依市论价。”身着汉服者抢先道。
卓轩平静的笑笑,“这是自然,不知诸位有无意向价?”
“鄙人知道,时下京城倭罗锦价格大约是每疋二两银子,不过,放眼天下,当今唯有阁下能保障撒马尔罕人的商路通行权,故而,鄙人也不宜纯粹依市论价,多少还是要顾及阁下面子的,咱们商议过,有意给出每疋二两二钱银子的价格。”
“嘶!”
那边陈珏的目光立马就亮了,一时间脑筋飞转,二两二钱?三十万疋可赚六万两银子,每人可分得二万两,天啦,这是我陈珏此生中淘得的第一桶金,从今往后,劳资再也不是文不成武不就的废物了,哈哈哈······哥们能一次赚取如此巨额的钱财,能力超群,足以傲视那帮贵室家的窝囊废!
陈珏越想越激动,嘴角不禁微微抖动起来。
他虽然生在贵室,却极少远离京城,平生唯一一次远游,是与几名狐朋狗友相约到蓟州游玩,途中碰见一帮逃难的百姓,被兀良哈贼人入寇的传闻吓了个半死,狼狈不堪的逃回京城,从此再也不敢奔赴战乱频仍的北境。
而眼前的卓轩比他年少几岁,却屡次经历战火的洗礼,其威名甚至远播西域,足以镇住周边宵小,这不能不说是一个人间奇迹。
关键是,战后的卓轩威名仍在,威名可以变现,给他带来滚滚财源,于是,这一刻,卓轩就成了陈珏心目中神一般的存在。
瞧你那点出息!瞥见陈珏的异常反应,卓轩悄悄递个眼色,示意他沉住气,别失态。
不是阿依达娜独家与他谈生意,卓轩反而更放得开手脚,有利于尽情展露商人本色。
“顾及情面的往来不叫买卖,生意嘛,就是要在商言商,时下京城倭罗锦的单价的确是二两银子,可那都是些小买卖,谁手头拥有三十万疋的巨量存货?唯有卓某一人,舍此别无他家。”
七名回回人耳语一阵,其中一名满脸大胡子的人操着生硬的汉语道:“阁下虽然说得在理,但京城无货,还有江南,苏杭一带才是大明的丝绸产地。”
卓轩举盏轻啜,落盏后温文尔雅的冲回回人莞尔一笑。
“京城倭罗锦价格受时局影响,跌得很惨,恐怕还要低于江南的价格,再说,你们远赴江南,很难从民间买到三十万疋倭罗锦,届时多半要与官府接洽,可诸位是撒马尔罕人,只能与官府进行勘合贸易,须朝廷颁发文牒,退一步说,就算诸位拿到了文牒,一路远赴江南,以比京城更高的市面价买足三十万疋倭罗锦,那又如何?路途遥远,容易耽误归期不说,途中的运费、衣食住行消耗也是一笔不菲的成本。”
回回人再次耳语起来,末了由那名身着汉服者回话。
“咱们愿意给出每疋二两六钱银子的价格。”
卓轩爽快的道:“好吧,咱们之间并非做露水生意,日后将会常来常往,所以,诸位的出价,卓某认了。”
“嘶!”
每疋二两六钱,三十万疋可赚十八万两银子,每人可分六万两,这是暴利啊!卓兄弟,你的心可真黑······不过,哥们喜欢,嘿嘿嘿······
陈珏再也控制不了自己激动的情绪,粗重的呼吸声瞬间引去了大片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