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张辽口中得知，如今南阳这边也是盘根错节。
巫医以迷信的手段治病，张辽有证据证明其中一部分痊愈者是“托”。
而巫医收受巨额的治疗费用，这些钱财有很大一部分得上交给他们背后的保护伞——地方豪强。
也正是这些地方豪强的存在，让别人对他们畏之如虎，即便没治好，也不敢反抗。
这些地方豪强还跟一部分官吏暗通曲款，有官府中人为他们撑腰，行事更是肆无忌惮。
张辽虽然贵为一郡太守，可事情总需要手下有人去办，而哪些人没有私心，秉公执法，又是哪些人在欺上瞒下，一时之间也不易辨别。
只能抽丝剥茧，再一举出击，否则牵一发而动全身，很可能事情没办好，还碰了一鼻子灰，反而威信扫地。
吕布听完，脸色沉重，本想说一声“把这些狗腿子全都抓起来，一概打死！”
但冷静下来，也知道在彻底摸清背后的脉络之前，这么做并不明智。
南阳尚且如此，其他偏远之地，只怕更不容乐观。
吕布让张辽继续调查，自己则准备去医馆看看。
按理说，只要医馆的大夫能治好病，百姓不该如此盲目才对。
先前听路人提起来回春堂，吕布便打听了下，来到回春堂。
意外的是，这回春堂只是小小的一个门面，颇为简陋，里面只有一名大夫，外边排了长长的队，等着看病。
吕布跟在后边排着队，留意到前头看完病的人手上拿着一张方子，去身后的药铺买药。
一问之下，才知道这回春堂的李大夫只看病开方，并不给抓药。
这倒是让吕布深感意外。
据吕布所知，很多大夫看病都只收取微薄的诊金，挣钱还得靠药材的利润。
故而有个别大夫开方喜欢开大方，洋洋洒洒一堆昂贵的药材，你要说其中一部分药材没用吧，倒也不是完全没用，但要说有用吧，反正并不是那么有必要。
这李大夫只收诊金，说明对自己的医术颇有自信。
看这排的长队，想来确实是有口皆碑的。
也许先前的路人，他家中长辈没治好病，只是巧合？毕竟不管大病小病，哪有能百分百治好的，那不得是活神仙了。
终于排到吕布。
李大夫看起来年过半百，他让吕布把手放在案几上，然后伸指按在吕布的脉搏上。
也没问吕布哪里不舒服，让吕布准备好的说辞都说不口，只能先憋着。
过去约有小半刻的时间，李大夫皱着眉头，脸色有些怪异。
“哪里不舒服？”李大夫开口问道。
“怎么现在才问？”吕布笑了笑，“我头晕目眩，茶饭不思，恶心呕吐。”
“张开嘴，伸出舌头。”李大夫一边解释道：“病患不一定对自己的病情有足够的了解，老夫担心听了你的话，有先入为主的武断印象，影响判断。一般的病，我仔细号脉，也能看出个七七八八，你这脉象倒是奇怪，中正平和，完全不似有病。”
“奇怪了。”李大夫深感不解，“最近睡眠可有异常？”
“并无异常。”
“你……不会没病拿老夫开涮吧？”李大夫眯起眼来。
吕布干笑道：“怎么会呢，我又不是没事干，闲的。”
“一般人即便没什么大病，身子也多少有些微恙可以调养。你倒好，老夫竟完全无从下手。”李大夫无奈地瞪了吕布一眼，道：“你先回去，过两天如果还觉得不舒服再来找我，诊金你拿回去。”
不等吕布开口，他侧过身子，直接喊道：“下一位。”
吕布拱了拱手，拜别而去。
“看来这李大夫确实是有真本事的，只是偶尔没能药到病除，倒也正常。”吕布心想。
刚走没几步，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转身看过去，正是来自回春堂。
吕布去听了一会，大概清楚了事情的原委，是病人跟家属上门来闹事。这病人来这回春堂看病，吃了药，毫无起效，想让李大夫赔他买药的钱。
吕布多嘴问了句，“可曾看过巫医？”
病人支支吾吾，他的家属是个壮汉，朝吕布唾了一口，道：“少多管闲事！”
看来是找过巫医，也没用，但是欺软怕硬，只敢来找李大夫索赔。
李大夫问道：“抓的药可带来了？”
“带来了，就在隔壁药铺抓的药。吃了几副，一点用都没有。”壮汉递出一包药材跟之前开的药方。
李大夫取出药材，仔细端详，又一一闻了闻，皱眉苦思。
吕布听他喃喃道：“这药材没错呀，莫非真是药方开错了？”
又仔细询问了煎药的细节，并无不妥之处。
随后李大夫给病人号了脉，又观看舌苔，询问病情。
良久，终是困惑不解。
“应该不会错的。”李大夫深深吐出一口浊气。
一时左右为难。
一般病患看了病，即便没见效，只要没反倒加重病情，一般也不会深究，这样上门闹事，索赔药材费用的，确实比较少见。
最后，李大夫终于是赔了钱，息事宁人。
吕布留意到，排队的人一下子少了些，大概是对李大夫的医术心生怀疑。
吕布又询问了仍在排队的人，得知这里有不少人是自己或者亲戚朋友曾让李大夫治好病的，故而仍是对李大夫的医术深信不疑。
也许是李大夫只擅长治某些病？吕布暗暗猜测。
刚走没几步，吕布留意到回春堂隔壁的药铺人满为患，许多人都在这抓药。
而对面药铺却是门可罗雀。
回春堂已经有不少年头，一直也没卖药，故而早有几家药材商嗅到商机，直接把店开在回春堂周边。
可现在为何偏偏就隔壁这家的客人多呢？
吕布又打听了下，得知这家药铺的药材，从前段时间开始，就卖得比其他家便宜点。
也有人怀疑过他家卖的药材会不会有假，可李大夫亲自查看过，确实是真的。
吕布没去这家人多的药铺查看，反而来到对面生意清冷的那家。
他们家现在连伙计都不需要了，就老板一人，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
吕布笑问道：“掌柜的，你瞧瞧对面，也不学学人家薄利多销。”
掌柜的苦着脸道：“真不行啊，倒不是说亏钱，可这么卖，真挣不到钱呀，我这不得白忙活了？”
“哦？可人家怎么就能卖得比你便宜？”
“也不知他们家上哪进的货，唉。”掌柜的愁眉不展道：“倒也不都便宜，也就几味药卖得便宜，但大伙肯定不会分开抓药，都在他们家买了。”
“哦？”吕布好奇之下，细问清楚，随后去对面买来些许便宜的药材，跟这家的药材放在一起，仔细对比。
药材确实无误，只是……
好像哪里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