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雅了然一笑:“以前我也觉得不可能,但是只要我的怀疑成立,那么,所有的事情就可以全都变为可能。”
百里九凝眉思索半晌,疑惑道:“利用我们的信任,故布迷阵,弃车保帅,瞒天过海?”
诺雅重重地点头。
百里九低下头提笔开始写写画画,梳理其中的几个疑点,心中有了计较:“邯郸城往北,过保定府,就是京城,这样多的兵器,一路招摇,过于危险;若是往南,我们当时为了抓捕阁主正在整个河南郡戒严,风声紧,他们过不去河南郡,所以,极有可能,兵器并没有来得及转移。只是整个太行山脉绵延不尽,我们到哪里去找?”
“如果那些东西藏得过于隐蔽,我们毫无线索的话,反倒还不如就光明正大地去探查。就像是捉蚂蚱,它隐藏在青草中间,与周围环境一样的颜色,轻易不好寻,但是一旦它受惊飞起来,自然也就泄露了自己的行踪了。”
百里九目不转睛地盯着诺雅看了半晌:“夫人,你这样狡猾,以后为夫连个私房钱怕是都藏不下了。”
诺雅威胁地笑:“我早就有收缴你全部私房钱的想法,免得你银子花不完,再找人替你花。”
百里九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赶紧分辩:“锦娘那一页,不是早就翻过去了吗?”
诺雅心中不免一动:“我们要不要把锦娘接过来?”
“好主意。”百里九毫不犹豫,回答得干脆利落。
诺雅伸出手指头,戳着百里九的心口:“我不过就想试探一下你的心思而已,没想到你竟然应得这样干脆。是不是旧情难忘?啊?”
百里九愁眉苦脸地道:“夫人,锦娘如今是个男人哪。”
“喔,我忘了。”诺雅轻描淡写地道,一点也不尴尬。
“忘了?夫人老是惦记着,还要把她接到邯郸城里来,是不是有什么想法?”百里九盯着她反将一军,眸子里满是危险。
“我也只是想在关键的时候,锦娘的本事可以发挥大用处。”
百里九摇摇头:“催眠术只可以用来对付比自己内力弱,而且意志力不够坚定,能够被迷惑的人,否则,就很容易被反噬。锦娘第一次催眠你的时候,虽然你没有了内力,但是你依靠自己的意志力就对锦娘造成了反噬,她将养了好几日方才缓过劲儿来。”
“那为什么第二次我会轻易被她催眠呢?”诺雅好奇地问。
“第二次与其说是锦娘催眠你,倒是还不如说你自动被催眠。你那时候心里矛盾,恨不能逃避现实,自然对于她而言,就轻而易举了。”
诺雅不怀好意地眯了眼睛:“那你当初与她共处一室,美色当前,春意荡漾之时,有没有被催眠过?”
百里九不自然地轻咳两声:“咳咳,娘子,你把话题扯得有点远了,我们在谈论正事,正儿八经的事,一本正经的事!”
“好吧,”诺雅从善如流:“我也跟你说一样正儿八经的事,我们貌似忘记了皇上交给我们的密旨了,他交代说是让你我来邯郸城之后打开的。”
百里九这才想起来,从怀里掏出密旨,小心翼翼地拆开,上面也只有寥落几字:“调查兵器下落。”
原来皇上对于此事也早有怀疑,并且撇开三皇子等人,唯独将此事暗中交付给两人。事关重大,攸关江山社稷,皇上定然是慎而重之的,可能,在他的心里,三皇子等人也早已经信不过。
第二日吃过早饭以后,田师傅继续指挥着工匠们忙碌着一些琐碎的收尾事宜,几人一同进城,将昨日议定好的事情全都尽数交代下去,开始筹备。
元宝负责请柬一事,安排人手快马送至各府上。官洛负责采买,诺雅与百里九则亲自忙碌酒楼及客栈的预定事宜。
两位掌柜听闻乃是慕容山庄办大事,自然给了很大的面子,所有事宜皆尽心尽力,一口应承下来。
事情办完以后还不到中午,二人决定到薛老头那里蹭一顿饭,顺便跟他商议过些时日接他进京,安享清福。若是实在闲不住,就将天然居与鸿宾楼后厨都交给他打理。
两人骑马赶至薛老头住处的时候,薛老头正一个人没滋没味地吃午饭,搁在面前的菜总共也没有吃上两口。
远远地见到二人打马过来,他立即兴奋地弹跳起来,一个劲儿埋怨两人来得太晚,没有提前打个招呼,家里什么像样的吃食也没有。
诺雅一边与他欢快地顶嘴,一边晃晃手里提着的驴灌肠,酥鱼和酒坛,得意地笑。
百里九很投老头的心思,两人在树荫下席地而坐,将菜搁到地上,一人一只碗,就开始一边天南海北地吹,一边饮酒。
天气有点热,薛老头竟然舍得将御扇拿出来给百里九扇风,诺雅掩着嘴笑,问起薛老头:“上次忘记问你,那黄德兴费尽心思抢你的御扇做什么,拿去换钱?他看起来不像是缺那点银两的人那。”
老头闷下半碗酒,也不知道是喝酒的缘故,还是天热,老头的脸通红通红的:“最初时,黄德兴就找过我两次,原本是劝说要举荐我进宫为御厨,我自然不会答应,后来他就退而求其次,让我收一个人做徒弟。那人我倒是见过几次,明显就是跟他同流合污,心术不正之徒,所以被我一口回绝了。”
诺雅心中有些小得意:“当你的徒弟还挺抢手的嘛,看来我当年听我家厨娘的话,参加玉鼎节是去对了,白捡个大便宜。我家厨娘可以说得上神机妙算啊!”
“神机妙算?”
诺雅眉眼弯弯,洋洋自得地道:“我自小跟随我家厨娘学做菜,她说天下间做川菜做的好的,当属邯郸城的怪厨薛,我若是想学,就到玉鼎节上露一手,你爱才如渴,肯定会相中我的。”
薛老头一口酒差点喷出来:“原来当年你是故意到我跟前诱我上钩的,你还欲擒故纵,坑了我两串糖葫芦,一包蚕豆,方才勉为其难地答应。没有拜师礼倒也罢了,头都没有规规矩矩地磕一个。”
诺雅嘻嘻地笑:“他们都说你是打着不走,赶着倒退的怪脾气,我自然是要换个方法了。想想我真是高瞻远瞩,提前占了位子。”
百里九宠溺地笑笑,转头疑惑地问薛老头:“那黄德兴为什么非要让你收徒呢?难不成是相中你什么手艺了?”
薛老头只有在面对百里九的时候,脸上的阳光才灿烂起来:“黄德兴说,只要我答应收那人为徒,教授几门拿手手艺,就给我两千两银子,后半生保我吃喝无忧。”
“那人是什么身份,与黄德兴关系是否密切?”百里九追问道。
薛老头抹抹嘴,漫不经心地道:“那人原本就是个厨子出身,手艺也不错,谁知道后来怎么勾搭上了黄德兴?听说他前一阵子还天天吵嚷着,说是京城里有人,要去京城做御厨去了,在乡里耀武扬威的。后来黄德兴一死,他也就偃旗息鼓,像老太太吃炒面,闷了口。”
百里九与诺雅对视一眼,全都心照不宣,继续饮酒。
那黄德兴竟然敢放出这样嚣张的话来,那就说明,他背后之人非但朝中势力庞大,宫中也有自己的人。他这明摆就是想着借薛师傅的名头,将此人送进宫里,至于是何目的,不言而喻,定然图谋不轨。
一个小小的邯郸城,风云际会,可观天下。
后来百里九主动将诺雅的打算告知给薛老头,薛老头倒是极卖百里九的面子,挺乐意,左右他只是个外乡人,邯郸城无亲无故,将大门一锁,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他愿意到京城玩一圈,若是不适应的话,就再回来。
两人拜别了薛老头,与元宝和官洛集合之后,就直接回了慕容山庄。
第二日一早,诺雅与百里九就不知何故绊了嘴,诺雅气哼哼的,一顿早饭的时间都没有搭理他,还不时甩脸子给百里九看,面沉如水。
百里九只无奈地笑,耸耸肩膀无可奈何。元宝最会察言观色,低了头喝粥,不敢多嘴。饭桌上有些压抑。
官洛三两口吃完饭,抹抹嘴,就要继续到墓室里忙碌,被诺雅叫住了:“官洛,你先稍等一下。”
官洛站住脚:“怎么了,姐?”
“今天有行动。”
他一听就来了精神,将眼睛瞪得溜圆:“什么行动?”
元宝一听诺雅说话,也立即丢下手里的饭碗凑了过来:“啥好事?可不能少了我。”
诺雅斜睨他一眼:“让你去,你也要中用才行。”
在官洛面前竟然丢了面子,元宝极不服气:“你咋看不起人?我再不济,还比不过他一个偷鸡摸狗的?”
偷鸡摸狗的是元宝给官洛下的定义,他自从打听到诺雅口中所谓的天机老人乃是侠盗起家之后,就对元宝更加不屑起来,经常冷嘲热讽的。
官洛也是年轻气盛,立即冷声反驳道:“你充其量也不过只是一个溜墙根,听墙缝,探听东家长,西家短的,也没什么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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