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高怀德不为所动,竟然敢派兵去往登莱,李威瞬间就知晓遇到对手了,所以,为了逼迫他前来兖州,唐军不惜劫持了文宣公。
当然,也不叫劫持,对外的说法就是文宣公疾病在身,久病不愈,所以部署府让人请来名医,在兖州城好好的为其治病。
天底下没有多少傻子,文宣公一被劫持,许多的读书人就来到兖州城进行抗议,求见。
而郓州的高怀德,也不得安宁,许多的文人名士以及地方上知州知县,甚至许多朝廷的命官也派来书信,明里暗里地就想让他救人。
压力,排山倒海的压力。
高怀德凝神静气,对于这些扑面而来的压力,守之以静,并不会大乱他的部署。
直到现在他完全可以肯定,兖州,就是一处陷阱,迫不得已,他不会去往泰宁军的首府,进行一场艰难地攻城战的。
以朝廷的如今的处境,绝对受不了攻城战消耗,更遑论兖州这座小而坚的城池,他可以肯定,这时候唐军肯定会将其加固,作为真正的后方。
“或许,其放弃登莱,就是因为城池太窄的缘故的,守也守不住。”
高怀德为自己猜中敌方的心思而雀跃,心中又颇有些不屑一顾:“文宣公子嗣繁多,死了一个,正好可以重整人心,让唐军彻底的绝别地方,活着不如死了。”
“况且,死了一个人,还有其他人,恰好可以立起来,完全不可惜。”
作为武人,他的心思很简单,对对文宣公,也没有文臣那般崇敬,在这乱世,孔家并不算什么,能有些许利用价值,反而更好。
况且他也不相信唐军拥有那么多的粮食。
他已经打探清楚了,来到河南道的唐军,约莫五万人,人吃马嚼,每月消耗数万石粮食,河南道这些州县,自己本来就没多少存粮,怎么可能支持。
所以,其唯一的途径,就是从海上运输。
以唐军那强大的海龙军,这并不稀奇。
所以,虽然自己的粮食也不多,但只要攻克登莱,就相当于断了其粮草,到时候就容易了。
而为了救登莱,其必然分兵。
到时候,无论是攻击救援登莱的部队,还是兖州,都是以多击少,胜券在握。
打仗,就得以多击少,以强打弱,那些以少击多的案例,不具有普遍性,恰恰其稀少,所以才青史留名。
多年来,他就是凭借着这一份谨慎外加三分悍勇,才赢来了这般的身家。
兖州城距离郓州,不过数百里,而济州就在一旁,与郓州隔着梁山泊。
所以,只要得到兖州分兵的消息,他立马出动,分而击之,一举平定。
结果,数日来,兖州的唐军竟然依旧在修缮城墙,不为所动,听闻护城河都挖到了五丈宽了,这让高怀德那颗心沉了下来。
“招讨使,兖州分兵了。”这时,就在他沉不住气时,就有亲兵前来汇报。
“真的?分了多少兵马?”高怀德突然站起,兴奋地问道。
“分了近万人,不仅拿下来济州,听闻近两日,其还围困了曹州——”
卫兵颤抖道。
“什么,曹州?”高怀德血气上涌,高声道:“作为京畿之地曹州可有万余人,周边还有其他的厢军,南人怎么敢,怎么敢?”
听到这个消息,高怀德就知道,自己的战略就破产了。
曹州,位于五丈河之边,设有彰信军,就是为了保证漕运,让来自于河南道的钱粮,源源不断的运输去东京。
曹州虽然没有被攻克,但五丈河却相当于断绝了,这样一来,持续多日,东京城就得饿死人了。
果然,一个多时辰后,来自朝廷的天使什么话也没说,就交于了一封来自于赵官家的书信,气氛极为沉重。
翻来一看,通篇没有说曹州之事,只是在说一些军事的话语,但话里话外,都是在说曹州,比前些时日的压力还要大,让他脸色越发地阴沉。
普通的舆论,他还可以不用理会,但皇帝的压力,却让他不得不屈从。
别看他如今指挥禁军如臂挥使,但他心里明白,自家的威信只是占据了一部分,赵家的驸马都尉身份,才是大头。
他完全相信,皇帝只要一封圣旨,那些顺从的将校们转眼就能把他卖了,都不带眨眼的。
“来人,留下必要的人马,整军攻打兖州——”高怀德咬着牙,太被动了。
“李威,果然不容小觑,我记住了。”
高怀德并没有去救援曹州,一来郓州距离兖州近,二来围魏救赵,这点军事才能他还是有的。
宋军雄赳赳气昂昂,直扑兖州而去。
结果,他就见到了一个铜墙铁壁一般的城池。
“这白重赞就是个废物,其将兖州城修的这般牢固,竟然也能让人攻克。”
高怀德登上望楼,看着高大的城池,宽阔的护城河,以及那城下规模庞大的兵营,他摇摇头,如此被动的局面,让他颇为不爽。
“招讨使,听闻其唐军攻城时,城内竟然有乱兵烧了粮仓,以至于城破。”
一旁的大将,心有戚戚地说道,话语间满是尴尬。
“这般攻城也好,也不用防什么探子了,郓州城也不安生,谁知有没有那射声司的探子,到时候咱们遇到这般情况,也得恶心死人。”
其他的将校也纷纷点头,对于射声司的厌恶,溢于言表,甚至心有余悸,什么时候,刺探消息的细作,竟然这般厉害,这谁罩得住。
瞧着众人这般模样,高怀德不置可否,板着脸问道:“咱们都围城了,曹州那里还有没解围吗?”
“听闻已经解围了,只是一万兵马不见了踪影。”
副将轻声道。
“京畿重地,一定要将这群匪军与我找出来。”高怀德沉声道。
这些时日打仗,他发觉,自己不像是在本土作战,唐军仿佛在本土作战一般,消息灵通,对于地形各位的熟稔,来去自如。
自己的一举一动,仿佛就在人家的圈套,意料之中。
这让他异常的憋屈,这几十年来,何曾打过这般的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