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起来了——”
洛阳的天,灰蒙蒙地亮着,秋日到了,零零散散地下起了雨丝,如同纺车上的线,络绎不绝。
李宾揉了揉眼睛,房间种的灯火,也在这一瞬间被点燃,鲸鱼脂肪制作的蜡烛,参杂着香料,散发着别样的香味。
“几时了?”李宾伸了下懒腰任由宦官服侍,穿起了衣裳。
“卯时三刻了(5.45),您还得去上书房读书呢!”
宦官亲切的服侍着他,然后又端上热粥,让他一口口地吃食着:“这是立德坊李氏做的粥,还有胡饼,一大早就送过来,掐着点,还热着呢!”
“嗯!”李宾点点头,一边吃着,脑袋还是有些糊涂,听得不太清。
宦官们都习惯了,将睡眼朦胧地卫王,送到了马车,然后行驶在街道上,去往了皇宫。
半道上,李宾终于是醒了,被晃醒的,他抬起车窗帘布,一瞧,只见昔日的东城,如今颇有些热闹。
花旗招展的富家衙内,骑马带狗,好不快活,那些富家娘子,更是穿红戴绿,明艳动人。
街头一下子,似乎就活了过来。
可,这才正巧卯时六刻(6.30),怎么这般的就热闹起来?
唐朝以前,天干纪时法就以子时为一天的开端,但李淳风编撰《麟德历》,将一天的开端定为“子半”,于是时辰的计算相较于唐朝以前,提前了一个小时。
“怎么这般热闹?”李宾打了个哈欠,吃着零嘴,一边轻声问道。
“启禀大王,听闻是小麦熟了,洛阳,河南府的新麦,已经运到了市集,所以热闹的很!”
车夫随口说道。
“那,粟米,还得要半个月吧!”
李宾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对于普通的农时,他还是明白的。
“您说的没错!”车夫恭维道。
一旁护卫的十余骑兵,则面无表情,作为王府的侍卫,他们起那么早,也是习惯了,但还是怨言颇多。
“光是这小麦,洛水上就已经满满当当了,粮价降了许多,日子也好过了。”
“那就好!”
李宾点点头,嘴角带着笑意,读了那么多年的书,他当然明白,只要普通百姓过得还好,那么大唐的根基自然就稳定。
他这个卫王,自然也稳定。
半路上,突然碰到了一个同样大小的马车,后者颇有些恭敬地屈居后方,礼让而行。
瞧着马车的仪仗,以及雕饰,李宾熟悉不能再熟悉,他忍不住笑道:“李黑牛这小子,还是改不了争先的脾气。”
“只是你再怎么先,遇到我这个叔父,还是得让路的,活该气气你!”
说着,马车就那么直当当而去。
“哼!”
李复文看着李宾的马车行进,不由得气呼呼道:“哪有这样当叔父的,竟然还跟侄子抢先。”
再怎么生气,也改不了辈分。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上书房。
从长沙府的岳麓山开始,上书房设置已经超过了八年,成为了皇室子弟至关重要的学堂。
当然,这只是近支皇室才有的待遇,准确来说,只是皇帝的儿子,以及宣王的子嗣,才有这般资格。
其余的宗室,则只能去宗正寺的族学,其中的待遇,不言而喻。
而与之相反的,则是上书房的规矩更加的严苛。
以出宫就府为标准。
十二岁前,皇子们每天卯时六刻,必须进行晨读,所以至少在卯时三刻前(5.45)起床。
从卯时三刻,到午时三刻,(11.45),约三个时辰的读书世间。
午时三刻到未时三刻,(1.45),属于吃饭与午休时间。
然后一直到酉时(17点),强健筋骨,舞刀弄枪,骑马射箭的时间。
当然,作为出宫的亲王,李宾每天早上辰时(7点)到就行了,宽松了许多。
课程也相较之前,有了大不同。
儒家的十三经,基本上属于囫囵吞枣个遍,如今属于提升理解时期,除此之外,还加了申韩的权术,兵家的孙子兵法,吴子,六韬等等。
全面培育的苗头很大。
不求能够精通,只要粗通即可。
叔侄二人课堂相遇,然后礼貌的问候一番,才正式上课。
与他们一起的,只有宣王府的两个王子,王孙,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中午的饭食,两人是在太妃那里吃的,除了亲近外,也讲究一番瓜田李下,避讳。
而就在两人吃的正欢时,突然皇帝驾到。
叔侄二人瞬间惊慌起来:不会是又查功课吧?
索性,皇帝并没有那么过分,而是有些亲热道:二郎是六月份生人,已经十四了,而黑牛则是八月份生,也是十四了。”
其实果真真的按照古人娘胎算法,其实他们已经十五了。
皇帝随即又对着侯太妃道:“民间百姓,这时候已经成婚,咱们今年安排,明后年就成婚。”
听到皇帝不置可否,又与往日更急切些的话语,侯氏连忙道:“有陛下操心,老身也着实欢喜。”
李嘉又看了看半大小子般的两人,眼瞅着其一步步长大成人,心中颇有些感慨万千。
待两人吃完后,皇帝这次带着两人来到一处亭子中,面对面坐下。
受限于父兄,以及皇帝的天然威压,两个少年不敢说话,气氛颇有些僵硬。
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李嘉看着两人嘴唇留起了绒毛,这才叹了口气,意识到,在如今,两人已经是半成年了,的确是可以参与政务了。
“前些日子,郭守文发来捷报,说是拿下来吐蕃本部,百万的吐蕃人,就此臣服与咱们。”
“大唐两百年的世仇,也终于是趴下,再也难起了。”
李嘉轻声说道。
“恭喜皇兄(父亲)——”
两人连忙贺喜道,脸上也是颇为喜悦的,与之荣焉。
“这是整个大唐的喜事!”
李嘉笑着说道,目光流转在两人稚嫩又早熟的脸上,这才说道:“把你们叫来,也是为谈谈心,想要了解一下你们的心思。”
“吐蕃那个地方,着实太远,流官不适宜,所以,依我的意思,是想要派遣宗室子弟去往镇守。”
“京城繁华,而吐蕃荒芜,怕是不好选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