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红图一见那乞丐怒气又来,道:“你还来这儿做什,还嫌闹得不够!”
那老叟此刻浑身又一团黑了,虽然穿着还算齐整,但污脸垢面,乱发蓬头,还是一个乞丐样儿。
乞丐笑道:“你该感谢我才对,若非你我调换穿着,你能平安顺利来到此处。”
叶宏图道:“照尊驾之言,我不扮这乞丐,早就命丧仇家了是不是?尊驾也太小瞧在下了!”
乞丐道:“你可知在武山,半夜韩月松围攻客栈之事?你若在客栈中,焉有命在今天!”
叶宏图道:“在下不知,还望明言。”
乞丐道:“韩月松早知你住在那家客栈,半夜调集人马,将客栈团团围住,目的就是要取你性命。幸好,店家把你赶了出去,倘若那夜你住在客栈里,容易逃脱韩月松的手掌心吗?”
叶宏图心道:“假如有这种事,那真是阴差阳错捡了一条命!如果是他故施援手,那真该感谢他救命之恩。不过凭他一面之词,又岂知真假?”
叶宏图又道:“前辈,有何凭证证明那夜韩月松围攻客栈捉拿我?”
乞丐道:“料想你也不相信,过会儿,等韩月松来了,你问他就是了。”
叶宏图一惊道:“韩月松要来,前辈是怎么知晓的,他又怎会知道在下在此?在下居无定所,明日在哪儿自己尚不知道,他到消息倒灵通。”
乞丐道:“一切都是阴差阳错,白日你教训的那个恶汉偏偏是天山派门人。韩月松大驾洛阳,他岂能不远远相迎,还要在韩掌门面前诉苦,请求韩掌门替他报仇。韩掌门替他门下人报仇,却不知仇家是你。”
叶宏图道:“韩月松武功高超,在下恐不是对手,还求前辈救命。”
乞丐道:“好说,好说,到时老夫帮你挡一挡就是了。”
“多谢前辈!”
乞丐道:“刚才我说过的话,你可信了?”
叶宏图恩怨分明,道:“信了,前辈救命之恩在下永世不忘!”
乞丐笑道:“杯中尚有残酒,为何不请老夫进屋一饮!”
叶宏图道:“请前辈入席一同饮酒。”
乞丐飞身而下,随二人进入屋中。
三人落座已毕,叶宏图一抱拳问道:“敢问前辈大名?”
乞丐道:“老夫不是早就告诉你了吗,你看你这记性。”
叶宏图略一思索便想起来了,问道:“洪前辈,不知在丐帮担任何职?”
洪昆道:“老夫不过一闲散弟子,无权无职,四海漂流。”
叶宏图道:“洪前辈武功之高,令晚辈敬服不已。”
洪昆盯着满桌酒菜道:“闲言免说,咱们还是开席吧。”
江颖先给洪昆倒了一杯酒,又给师父倒了一杯。
洪昆看了一眼江颖,问道:“小兄弟,看着好面熟,不知在哪里见过。”
江颖道:“老前辈,可曾认识家父江云。”
洪昆一杯饮尽,道:“难怪看着面熟,原来是江大侠之子。江少侠不在火灵岛,却在这里,岂不让你爹爹心焦?”
江颖道:“与其跟着他,倒不如我一人过活。我娘为我留下这所宅院,无数珠宝,几生几世也享用不尽,我何必在火灵岛受苦!”
洪昆道:“用不了多久,你爹一定会寻上门。叶宏图,你收他做徒弟,可真有眼光!”
叶宏图道:“在下收他做徒弟时,并不知道他的身份,倘若知道定要三思一番。”
洪昆道:“江少侠拜你为师也是机缘巧合,天意弄人,你们就一个好好教授,一个好好揣习。你抱上江大侠这棵大树,将来福泽不浅啊!”
叶宏图道:“在下从来没有想过依仗江大侠出人头地。我徒弟是我徒弟,江大侠是江大侠,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瓜葛。”
江颖见盘中菜尽,杯中酒残,吩咐四名丫鬟道:“你们再去准备些酒菜。”
四人丫鬟应一声,一起下去了。
洪昆道:“少侠好意心领了,酒足菜饱,也该开工了。二位,一会儿宅门外有任何动静,你们都别出来,有我一人摆平即可。我现在就去宅门外睡觉。”说着站起身,晃晃悠悠走了出去。
他到了院子里,身形一纵,上了房顶,朝四下望了望,便纵了下去。
江颖问道:“凭老前辈一人能否挡住韩月松?”
叶宏图摇头道:“这位洪前辈武功虽高,但孤身一人,所谓好汉难敌四手,英雄架不住人多,他一人怎么又能挡住韩月松等人。”
江颖道:“我们是否助一臂之力?”
叶宏图叹了一口气道:“一会儿看情形再说。”
二人回到屋中,酒菜已经备齐。
江颖对那四名丫鬟道:“你们都下去休息吧。”四人应一声,一起离去了。
俩人就这样坐在桌子前等待,不知不觉,天已大亮。
叶宏图问道:“颖儿,昨晚可听见什么动静?”
江颖摇头道:“没有。”
叶宏图起身出了房间,径直来到宅门。他把大门一开,门外什么也没有,连那个洪前辈也不知去了何处。
叶宏图愤道:“我们上当了,那个臭乞丐骗吃骗喝,满嘴胡话,这会儿应该早溜了!”
忽听得屋檐上有呼吸声,江颖身形一纵,上了房顶,只见洪老前辈抱着一人正呼呼大睡。
江颖喊道:“师父,洪老前辈在这儿!”
叶宏图闻听也一纵上了房顶。
洪昆听见有人喊叫,放开怀抱之人,坐起身,揉揉眼睛道:“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
叶宏图一瞅他怀抱之人,不禁吃了一惊,这人竟然是天山派掌门韩月松。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令他诧异不已。
此刻,韩月松紧闭双目,一动不动,也不知是生是死。
叶宏图问道:“前辈,他……”
洪昆道:“他不过晕了,过会儿就醒了。”
叶宏图疑惑道:“昨夜,我们师徒并未听到什么动静……”
洪昆道:“昨夜这小子想一个人溜进宅子,被我一掌打昏,这不到现在还没醒。”
叶宏图道:“多谢前辈救命!”
洪昆道:“刚才有人骂我是骗子,我虽然在梦中,可某人说的话我却听得清清楚楚。”
叶宏图忙道:“是在下妄言,还望恕罪!”
洪昆扛起韩月松道:“你还是早点上昆仑了解此事,我也该走了。”说着身形一纵,飘了下去。
叶宏图问道:“前辈哪里去?”
“老夫四海为家,你就莫要牵挂了!”
洪昆轻功卓绝,片刻已没了踪影。
叶宏图道:“颖儿,我这就要赶往昆仑,我们师徒不知何时再能相见。”
江颖道:“师父,徒儿跟你一同前往。”
叶宏图忧然道:“此去九死一生,我怎又能连累你!我们师徒一场,即要分开,师父却无一相赠,真是徒留遗憾!”
江颖道:“师父既要离开,请让徒儿再敬你一杯。”
叶宏图颔首。二人回到屋中,又狂饮一番。江颖请师父沐浴更衣,又赠了些银两,二人依依相别。
江颖望着师父远去的背影感慨万千,正要进宅院,背后有人喊了一声“颖儿”。
江颖转身一瞧,来人正是他的父亲江云。
江颖冷道:“我是不会跟你回去。”
江云道:“你怎么在这里?”
江颖道:“这里是我的家,是我娘给我的。我在这里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比在火灵岛不知强上多少倍。”
江云道:“你可知爹爹这些年结了多少仇家,万一他们……”
江颖道:“只要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没有人知道我的身份。对了,我打算改名字,从今以后我叫上官颖,我以后再也不会提起你。”
江云道:“你真的那么恨我!”
江颖道:“我不是恨你,只是不想再进那个家。爹爹,如果你是为我好,就再也不要来找我了!”
江云道:“如果你有个好歹,我怎么对得起你娘!我……”
江颖道:“你们根本就没有成亲,你知不知道,这件事让我很痛苦!火灵岛不是我的家!不是!爹爹你走吧。”
……
江颖一步一步走进宅院,每一步都那么沉重,每一步都让他痛苦不堪。
他在院子里站了许久,又猛然跑了出去。宅子外已经没了父亲的踪影,他已经走了。
一连几天,他都心情郁郁,不知道该干什么。他想他对父亲说的话是不是太无情了。他为什么不请父亲到家里坐坐,为什么不好言相告,而是用一番冰冷无情的话语将他打发走,这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他感觉到父亲是那样的可怜,想象着他躲在犄角旮旯痛哭流涕。
江颖坐在走廊里,看着廊下的金色游鱼。小时候,娘常常这样陪着他,可是现在只剩下他一人自赏了。
他正感叹时,刘管家走了过来道:“今早有人送来一封信。”说着递了上去。
江颖启信,信上只写着八个字:“若救汝父,请往昆仑”。
江颖心中疑惑,猜不透这八字玄机,不过不管怎样,他还是决定往昆仑一行。心想,也许真像信上所言,他的出现或许能救父亲一命。作为儿子任何时候都担心父亲的安危,就像父亲担心儿子的安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