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山下的一家小客栈。
马天星坐在椅子上,露着半个膀子。那肩上的伤口不大,但微微发黑。夏婵擦着血迹的手突然停下,神色凝重。
“怎么了?”马天星从容问道。
“剑上有毒。”
马天星笑道:“欧阳杰还不算太歹毒,这一剑没有见血封喉。”
“你还笑!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夏婵厉色道。
马天星笑容嘎止道:“你说怎么办?”
夏婵没有说话,干净利落地擦干净血迹,上了些金疮药,拿了块白布裹住了。包扎已毕,走到窗户跟前,望着窗外。马天星也沉默着。
过了片刻,夏婵道:“我想起一个人,她叫桑春,善于用毒,她或许可以给你解毒。”
马天星又笑了起来,道:“不用吧,我的伤口一点都不痛,就是有点头疼。你站在门口干什么?”
夏婵打了个激灵,走到马天星近前,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马天星双目无神,如一汪死水。
“天黑了,屋里怎么这么黑?夏婵快点上一只蜡烛。”马天星话音里带着些惊恐。
夏婵握住他的手道:“天黑了,我扶起上床睡吧。”
马天星摇摇头道:“天怎么说黑就黑。”言毕站起身,一步步挨到床前躺下。
“睡吧。”
夏婵轻声言毕站起身,又走到窗前。窗外,艳阳高照,山色苍翠,美景宜人。她在窗前一直站到傍晚,然后才坐在椅子上,闭上眼睛,注听四周的动静。闭了一会儿眼睛,又睁开,继续望着窗外。她一夜未睡。天亮,洗了把脸,就下楼买来早餐。
夏婵走到床前。
马天星虽躺在床上,眼睛却睁得老大。
夏婵扶他起来,道:“吃夜宵吧。”
马天星道:“我睡了这么久,才过半夜,我感觉好漫长啊。”
夏婵道:“吃了饭,咱们就离开这里。”
“去哪里?”
“毒虫沟。”
“去那里干什么?田万城就在武当……我的剑伤很快就会……”马天星说着欲要扯掉裹布,可手一碰臂膀立刻弹开,疼得他冷汗直流。他的左臂肿大了许多。
夏婵端起碗粥,一勺一勺地喂他。突然,马天星一拳击在桌上,满脸痛苦之色。他恨自己成了个废人,喝完粥还要人喂。
餐毕,夏婵给他擦了擦嘴角残食,轻声道:“趁着天黑,我们离开这里。”
马天星站起身,夏婵扶着他,俩人一步步挨到楼下。
怒目飞鹰欧阳杰站在客栈外,鹰一般的眼神盯着客栈口。
夏婵道:“你不要动,我去准备些干粮。”
马天星“嗯”了一声。
夏婵走近欧阳杰,彼此冷视,俄而俩人几乎一起拔剑,一起刺向对方。几道剑光闪过,欧阳杰身子倒下了。
剑击声传进马天星耳朵里,马天星喊道:“谁在打架?”
夏婵复扶住马天星道:“两个小道童练剑而已。”
马天星笑道:“我以为姓田的追来了。姓田的仗着人多……下次,我一定……”
夏婵道:“下次,你可不要手下留情了。我们快走吧。”
已经走了两个时辰,马天星道:“天怎么还不亮?夏姑娘,还有多远啊!”
“不远了。”夏婵道,“这三更半夜还有其他路人。”言毕两匹马从他们身边飞奔而过。
马天星道:“这里是武当山,白天黑夜都冷清不了。”
又走了两个时辰,马天星问道:“天怎么还不亮?”
夏婵道:“快亮了,快亮了,我看见启明星了。”
马天星道:“那就好,天亮了,你就不用老扶着我了。”
夏婵道:“这里有个小酒馆,咱们过去歇歇。”
树林边上有一座宅院。院门前,一棵大树下支了张方桌,方桌前坐着两名彪形大汉。此刻,正在喝茶嬉笑闲谈。
夏婵扶马天星在板凳上坐下。
一名彪形大汉冷眼问道:“你们是哪里的,让你们坐了吗?”
夏婵道:“开店做生意,来者是客,大家平等。”
那名彪形大汉蛤蟆眼一瞪道:“你说什么?什么玩意!你们赶快给我滚开!”
另一个彪形大汉捏着下巴,瞧着热闹。
夏婵拿出一块铜牌放在桌子上道:“这些银子总可以了吧!”
那两名大汉一瞅铜牌,立刻站起身,蛤蟆眼大汉道:“原来是自家人,失敬失敬。”
夏婵道:“你家主子可在府上?”
蛤蟆眼大汉道:“在在在,小的们这就去通禀。”
过了片刻,一个面相凶恶的中年女人走出了宅院,见了夏婵和颜悦色道:“原来是夏卫主,多年不见,今日是什么风把你吹来?”
夏婵道:“桑姐姐,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你一定要帮我!”
“有什么话……”桑春说到这里目光落在马天星眼睛上,神色凝重道,“可为他而来?”
夏婵颔首。
客厅。茶水已献。
桑春道:“这种毒名叫无光散,中毒之人一两个时辰内就会双目失明,假如半个月后没有解药解毒,那么中毒者将永久失明。”
夏婵焦急道:“桑姐姐,你快想想办法!”
桑春道:“办法倒是有,不过需要两样东西,这两样东西也不难找,一样就是千年雪莲,一样就是千年冰蚕。”
夏婵苦笑道:“桑姐姐又在开玩笑,这两样东西,哪一样得到也势如登,我可没有这个本事。”
桑春笑道:“你别急,我知道有个人他手中正好有这两样东西,你去取来就是了。”
“何人?”
“不远,就在十五里外杨家庄。”
杨家庄坐落在武当山东麓。杨家庄最大户人家家主名叫杨得瑞,年过五旬,乃武当俗家弟子。杨家以贩卖药材为生,在襄阳、长沙皆开有药铺,经营几十年,富甲一方。杨家虽富甲一方,但杨得瑞为人却十分吝啬,有武当铁公鸡之称。
子夜时分,一条人影身法矫捷,如狸猫一般,溜进杨家大院。此刻,杨家各院落里皆是漆黑一片,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
夏婵按着桑春所指的路线直接来到药材库所在的院落。正一步步靠近库门时,只听喊声大作,两支火龙从两个院门里冲了出来。
这伙杨府家丁一下把夏婵围了起来。俄而,人群一分,杨得瑞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不是家丁的大汉。
夏婵细细一瞧,原来是勾魂剑张战和北海挑龙枪肖阔海。
张战笑道:“杨老板,我的说的不错吧?”
“真被你言中了。”杨得瑞问道,“姑娘,你今夜闯进本府难道是为了盗取千年雪莲和千年冰蚕?”
夏婵敢作敢当道:“不错。杨老爷可愿相借?”
杨得瑞道:“杨某倒不是在乎那几两银子,只是这两件都是稀罕物,恐怕再难寻觅。我看,姑娘再到别家药铺逛逛。”
张战道:“杨老板,她来盗药,是不是应该抓了见官?”
杨得瑞道:“杨某素来不跟江湖人打交道,这次这位姑娘盗窃未遂,我看就算了。如此好的姑娘送进大牢受那皮肉之苦,杨某于心不忍。”
肖阔海道:“杨老板不忍,我们可忍的。这件事交给我们兄弟二人,您就别管了。”
杨得瑞道:“姑娘,这可不是杨某不给面子,日后寻仇莫要来杨家。”
肖阔海道:“此事跟杨老板无关,她今夜能活着离开杨府,它日尽可以找我报仇!”言毕疾步上前挺枪疾刺。
过了一盏茶工夫,张战见肖阔海还不能取胜,便备了一支镖见机行事。
一番交手下来,夏婵已然摸清了肖阔海枪法路数,心中已有对付他的招数。又过了片刻,夏婵突然施了一招“追命无悔剑”,一剑斩断长枪。
肖阔海见长枪已断,技不如人,将残枪往地上一掷,抱了一拳,羞愧难当地退回人群。
肖阔海一退下,张战立刻发狠,照着夏婵的咽喉便打出一镖。夏婵见镖来,一挥宝剑,那镖飞到一旁去了。
张战见飞镖失手,拔出剑便杀了过去。招招狠辣无比,犹如猛虎下山一般凶猛。
夏婵沉着冷静,心如止水,巧妙地化解了对手每一狠招,每一辣式。张战占不得丝毫便宜。俩人旗鼓相当,不分上下。
张战是怒虎发威,逞一时之勇,随着久斗下去,锐气渐消,攻势渐弱。而李雪若则越战越勇,又施了一招“夺命连环剑”,一剑见血,在张战肩膀上开了个口子。
张战惨叫一声,便疾步退了回去,怒道:“今天宰不了你,我不是张!”一挥手,“大家一起上!”
杨得瑞喊道:“莫动手,莫动手!姑娘,你快走吧,今天到此为止!”
夏婵见对方人多势众,自己一己之力万难拿到千年雪莲和千年冰蚕,于是便身形一纵,跳出人群,披着夜色离去了。
张战欲要追赶,肖阔海上前拦住:“穷寇莫追,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早晚一日报这一剑之仇。”
张战闻听只得暂时咽下这口闷气,待日后再图。
毒虫谷,桑府。
夏婵进了客厅,见了桑春道:“没有得手。”说完坐在椅子上,神情十分沮丧。
桑春笑道:“你没有得手,我却得手了。”
夏婵闻听不禁又惊又讶,喜出望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