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踹开的那一瞬间，腐烂的恶臭仿佛已经具象，如同江岸边的河水一般向众人袭来。
好在这还是在大冬天，如果现在是夏天，屋内的景象会让人更加不敢想象。
众人都被这面前的景象吓了一跳，梁垣雀定了定神，捂住口鼻走了进去。
这是一张餐桌，上面趴着赵家的一家五口。
一个年老的老妇脸朝下趴在桌子上，应该就是赵老太太。
老太太的身边坐着两个小女孩，其中一个倚靠在老太太身上，脸色灰白双目紧闭，唇边还有已经干涸的呕吐物。
桌子的另一边坐着的一个中年妇女和一个年纪不大的小男孩。
小男孩侧趴在桌上，双手放在脸上，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似乎在拼命抓挠自己的脸部跟喉咙。
中年妇女可能是因为年轻力壮，在觉察到身体不对劲后有挣扎着从餐桌旁离开，但最后还是体力不支倒在椅子上。
她的脑袋靠在椅子扶手上，梁垣雀走过去刚想查看，一直搭在扶手上的脖子就因腐烂而坚持不住，竟然滚落了下来。
面对眼前这一副惨绝人寰的景象，庄佑杰再也忍不住，在人头掉下来的那一刻，放声大叫起来。
赵家一家人竟然被灭门，就连年幼的小孩子都没有放过！
中介跟杨大爷也都吓得不轻，尤其是杨大爷，腿一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差点就尿了裤子。
中介毕竟还是个年轻人，努力的稳住了情绪，看着眼前赵家一家的尸体，哀嚎了一声，
“我的老天呐，这是怎么一回事！”
梁垣雀扯住他，“赵家全部的人都在这里了吗？”
中介冲他点点头，自从年前赵家老太爷去世后，赵家就只剩下一老一少两个女人和三个年幼的孩子。
其中两个女孩子是赵家二儿子的孩子，那个最小的男孩子是赵家三儿子的孩子。
梁垣雀看着一屋子尸体也直叹气，他问中介，“你能联系到收尸人吗？”
“这……”中介想了想，毕竟也是老乡，这也算是最后一次帮赵家的忙，就说，“这里肯定是没有，等我回到城里联系一下吧。”
梁垣雀快速地查看了一下尸体，每一个人身上都没有明显的外伤，粗略判断都是死于中毒。
但因为尸体都已经腐烂，更多的细节一时间也看不出来。
中介看着尸体提出自己的想法，
“该不会是他们一家自杀了吧？”
这样的事情，在一些贫苦的家庭中并不少见。
在生活万分艰难的情况下，很多人反抗压力的唯一方式就是一死求解脱。
有很多都是一家人相约一起去死。
大人们现在最后一次像是喂饭一样，温柔的给孩子们喂下毒药，然后自己再服毒自杀。
服毒，是一种成本很低，也很快速的自杀方式。
“不能确定，毕竟看死者表现的情况，都像是突然感觉到自己毒发。”
梁垣雀一边说着，一边走向看起来死状最为安详的赵老太太身边，想把她扶起来查看。
结果因为尸体腐烂，赵老太太的脸皮直接粘在了木头做的桌子上，他轻轻一拉，就感觉脸皮被撕了下来一部分。
由此，他只能暂时作罢。
毒发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尤其是比较容易弄到的廉价毒药。
即使下定决心去死的人，在毒发的那一刻依旧会控制不住身体本能的挣扎。
没中过毒的人，是绝对想象不到毒药所带来的痛苦。
但看赵家的情况，两个女孩子应该是在感觉到不舒服后挣扎着爬向亲近的祖母，依偎在她身边。
而另一边男孩子应该是因为年纪太小走路都不顺畅，在毒发后只能用手扣自己挣扎。
赵家三嫂是唯一一个挣扎起来过的人，她也许是想去找求救的办法，也许是想去查看其他人的情况。
但可惜也没能成功。
梁垣雀之所以肯定她肯定站起来过，是因为她所坐的椅子有更为明显的位移，这是她在重重的跌在椅子上时所带动的。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杨大爷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站起来，情绪变得很激动，
“是索命，索命的来了！赵家人到底还是没逃过！”
庄佑杰被他的大喊大叫吓了一跳，连忙扯住他，
“哎，大爷，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啊！人家中介大哥都说了，沟子崖根本不闹鬼！”
“不，不是村民，是乔家人！”杨大爷的情绪依旧因为惊恐而激动，
“是小乔夫人回来了，她谁都不放过！”
说着，他不住地推搡身边的庄佑杰，同时还招呼着梁垣雀跟中介赶紧从屋子里出来，
“快走，咱们快走，这个地方不能待了！那女人见谁杀谁，什么人沾上一点儿边都得不了好下场！”
“哎呀大爷，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说明白一点！”
庄佑杰本来就胆小，但杨大爷这模样像是来真的，心中怵的很，
“什，什么夫人啊，她杀赵家人干什么？她还会出来杀我们吗？”
杨大爷见他不跟自己跑，索性也不叫着了，直接推开他，自己往骡车的方向跑去。
梁垣雀跨出房间，冲着他大吼一声，
“站住，把话说清楚！什么乔家人？”
杨大爷根本不停，哆哆嗦嗦地就往骡车上爬。
梁垣雀冲过去，直接把他从车上拽下来，
“现在已经出了人命，你要是知道什么，就赶紧讲清楚！”
杨大爷被他揪着，不住的双手合十向他作揖，
“哎呦，小伙子，小爷，您是爷成吗！”
“我一把年纪了，半截黄土埋到脖子的人，这辈子就想有个善终，算我求你了，咱先离开这里再说话成吗？”
杨大爷的样子惊恐的很真实，看上去不像是装的。
梁垣雀松了手，招呼庄佑杰跟中介过来，
“咱们先去镇上找个地方落脚。”
接着，他又转头对杨大爷说，
“我听你的，咱们先离开，但是出去这个村子之后，你得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讲出来。”
杨大爷连连点头，“行，没有问题，到时候你们不要害怕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