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庄佑杰还是保持多年来的习惯,吃过早饭后端着一只保温杯出门遛弯。
孙子庄重之前还开玩笑说,别人都是出门遛狗遛鸟,爷爷你每天出门去溜保温杯。
其实他也不是一定要随时喝水,反而因为上了年纪,水喝多了还经常上厕所,他只是觉得手里空空的会不自在。
在小区附近的小公园悠闲的溜达了一圈儿,跟认识的一些熟人打了打招呼,庄佑杰就调转步伐往老朋友的住处走去。
这位老朋友姓方,跟庄佑杰可算得上是几十年的交情了,当年动荡时期一起被关过牛棚,后来又一起平反,进了学校当老师。
凭着这患难与共过的交情,两人相处的算是比亲兄弟还亲。
所以在退休后,两人也经常相约遛弯下棋,可半年前老方夜里下楼梯没看清路,把胯骨轴子给摔了,从此走不了太多路,没法再出门。
为了给老友解闷儿,仗着自己腿脚还算利索的庄佑杰便在早上遛弯结束后多了一项去看望他的任务。
老方的住处也在附近,不过今天庄佑杰到的时候,觉得气氛莫名有些不对劲。
这里是个破旧的老小区,平常连流浪猫都难得见一只,更别说是人了,可今天老方家楼下竟然聚集着不少人,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也许是有人过世了,这种老破小区居住的一般都是孤寡老人,只有老人过世的时候才会有人回来。
庄佑杰记得,老方之前楼上的邻居,那个独居的老太太,突然猝死在家中一直没有人发现,当时还是老方闻到了楼上飘下来的异味,找了街道办事处,才发现老太太的尸体。
所有庄佑杰也没多想,直接迈步上楼。
老方家住在四楼,庄佑杰走到三楼拐角处,就知道事情可能没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因为三楼楼梯拐角处站着一个警察,似乎是正在盘问三楼的住户什么东西。
庄佑杰虽然上了年纪,但耳朵还没有废,在经过的时候隐约听到了三楼的住户在说什么,尖叫啊,吓人啊,真是作孽啊这样的话。
庄佑杰心脏一跳,心说该不会是发生刑事案件了吧?
想到这里,他担心老友的安危,也顾不上自己一把年纪,赶紧三步并作两步,匆匆忙忙地跑上楼。
这栋居民楼一梯两户,左右两边的房门都开着,庄佑杰先是往老方家张望了一下,看到里面的警察跟明晃晃的警戒线。
庄佑杰感觉自己呼吸一滞,眼前发黑,差点就要一头晕过去。
有个年轻的警察注意到了他,赶紧伸手把他扶住,
“大爷,案发现场,不能随意进入。”
“我知道,”庄佑杰的嗓音干巴巴的,“出什么事儿了?”
“这……”年轻警察面露为难,“我们得先核实一下您的身份。”
“我叫庄佑杰,是这家户主的朋友,这家户主是叫方玉林吧?”
为了以防万一,虽然大概率也没有这样的万一,但庄佑杰还是确认了一遍。
可结果就是这么的让人难以接受,这家的户主确实是方玉林没错,而今天这起凶杀案的死者,就是庄佑杰的老友方玉林。
庄佑杰眼前阵阵发黑,这下是真的要晕过去了!
方玉林的尸体,就是今天早上发现的。
在大家的印象中,住在四楼的方老师是一个独居老人,似乎无儿无女,也没有伴侣。
但实际上,方玉林有一位前妻,如今也已经头发花白。
方玉林的前妻俞海同住在另一个城区,两个人差不多得有十几年没联系过了。
最近这段时间,两人通过共同的好友联系上,这么多年过去,两个人都已经这么大年纪,觉得当年的恩怨也不过就是一场云烟,早就随风飘散,互相之间便就此一笑免恩仇,常常联系起来。
因为听说了方玉林因为半年前的事故如今行动不便,俞海同就提出找时间来看看他。
今天一大早,俞海同就从另一个城区坐最早的一班公交车过来,大概在六点半左右就到了方玉林家。
一进门,就发现方玉林仰面躺在客厅的地板上,似乎已经没了呼吸。
俞海同当时就吓得惊叫一声,慌忙的跑出去想叫人来帮忙。
但她在这边人生地不熟,哪里有认识的人,又因为大清早街道上还不怎么有人,想找个帮忙的都找不到。
老太太身上也没有手机,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跑去派出所报案。
关于俞海同是什么时候来的,邻居也能给出证实,虽然一门之隔没有听见俞海同进门的声意,但隔壁邻居确确实实听到了俞海同的尖叫声。
方玉林隔壁住着的也是一个老太太,这老太太精神衰弱,听不得大动静,俞海同这一声惊叫,差点给老太太吓出心脏病来。
不过老太太人很好心,听到她的惊叫就赶紧起床,推开门来查看,不过当时俞海同已经跑开了。
此时,脸色苍白呼吸艰难的俞海同正在老太太家休息。
因为时常来方玉林家里串门,所以庄佑杰跟邻居老太也算认识。
警察肯定是不会让庄佑杰进案发现场的,他只能暂时去邻居老太家坐一坐。
邻居老太客气地给庄佑杰端上一杯热茶,但可惜他现在也喝不下去。
“呃,那个,老俞,”庄佑杰干咳了一声,询问仰躺在沙发上的俞海同,
“老方他,到底是怎么被害的?”
此刻的俞海同状态非常不对,显然是还没有从惊吓中缓过神来,根本没有搭理庄佑杰的问题。
看着她的样子,庄佑杰感觉再问下去也不合适,只能先作罢,转而去问问邻居老太都听到了些什么。
因为担心出了什么事,又不敢去方家看,所以邻居老太就一直守在门口听着动静。
老太说,在俞海同跑出去后,至多不超过十五分钟,她又跑了回来。
虽然邻居老太没有听到门响,但听到了“噔噔噔”上楼的脚步声。
后面一段时间,楼梯间的脚步声杂乱了好长一会儿,最后归于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