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垣雀继续用匕首扒拉,很快就挖出了整截小臂骨。
这段时间来,梁垣雀跟着师父几乎是什么形态的尸体都见过了,也算是积攒了不少经验。
从人骨的泛黄程度来看,这具尸体被埋在这里至少也得有个二十年。
怪不得这棵山楂树长得如此粗壮,枝繁叶茂的,原来是地下有个哥们这么多年来当养料。
也许当初种下这棵山楂树,就是为了掩盖这里埋着一具尸体。
当时埋尸的人应该挺紧张,所以动作十分匆忙,只挖了一个很浅的坑就埋下了尸骨。
这么多年过去,山楂树扎根生长,树根又把尸骨的一部分给顶了出来。
尸体埋得这么浅,腐烂的时候肯定会有味道冒出来,但在钱姑奶奶搬进主院之前,这周遭因为闹鬼的传言一直是空置的,所以在味道散开前一直没有被人发现。
难道说,这具尸骨就是当年惨死在钱老太爷手下的那个小戏子吗?
师父说,人身上的每一块骨头都是均匀的,只要找到完整的一截骨头,就能推测出这个人生前的高矮胖瘦,以及更多的身体情况。
更复杂的方面,梁垣雀还没有学到,但已经学会了怎么通过腿骨跟手骨判断一具尸骨生前的高矮。
从这截小臂骨的长度来推断,如果梁垣雀没有算错的话,这人生前的个头要比他还要高壮一些。
那从个儿头来看,这也不算“小”戏子啊……
梁垣雀看着臂骨的粗细,心中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测,便赶紧丢下小臂骨,往靠下的位置挖去。
很快,他就挖到了尸骨的下半身,即使没有拿出来,他也从骨盆的形状确定的判断出,这具尸骨是个男人。
这钱老爷,玩得挺花啊!
梁垣雀正想着,时间差不多了,得赶紧先把尸体埋回去时,冷不丁听见身后传来人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
梁垣雀吓得一个激灵,从声音判断出是那个一直臭着一张脸的长脸老妈子。
她什么时候过来的,梁垣雀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呃,我那个……”
梁垣雀站起身来,心虚的用脚踢了踢土坑,绞尽脑汁的狡辩,
“我,我看这山楂长得挺不错的,就想窄一些尝一尝,结果就……”
“结果不知道怎么就把下面的树坑给挖开了,啊哈哈,真的是,太神奇了哈……”
梁垣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长脸老妈妈披着一件黑色的披风,手里提着一盏昏暗的油灯,火苗在微弱的夜风中一抖一抖的,显得整个人都十分诡异。
更让梁垣雀感到难受的是,这人一直在用那种审视的眼光看着自己。
这种眼光,比怀疑还要让人心里不舒服。
梁垣雀明白,面对这么个老妈子,现在解释什么都很苍白,只能叹口气说,
“好了,别这么看着我了,事情就是你想的那样行了吧。”
唉,如果这老婆子大叫起来,或者把事情给捅出去,他跟江飞真的要想预想的那样背着包袱跑路了吧。
但没想到,长脸老妈子只是默默地看了他一眼,举起手里的油灯一边给他照明一边回答,
“要想知道更多的话,就跟我来一下吧,毕竟他马上就要回来了。”
梁垣雀懵了一下,一瞬间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你,啊不,您到底算是哪一头的?”
“我打从姑奶奶出生起就跟在她身边伺候,如今已经足足照顾了她三十年,你觉得我是哪一头的?”
梁垣雀明白了老妈妈的意思,于是定了定心神对她说,
“那麻烦帮我望个风,我总得先把这哥们儿给埋回去吧。”
后半夜,梁垣雀一进门就对上了江飞那张阴沉到可怕的脸。
“啊哈哈,师兄,这么晚了还没睡啊,是打算明天白天补觉吗?”
“你再不回来,我就要去把钱家翻个底儿朝天了。”
江飞屈起手指敲打着桌子,指骨跟桌面接触发出极有频率的“咚咚”声,一声一声的,像是对梁垣雀的威胁。
“哎呀,我这不是,去调查了嘛,是你说的这是我的任务,我得独立完成。”
梁垣雀坐在江飞身旁,双手一摊开始耍无赖。
“好了,你都从那小丫鬟那里打探到了什么?赶紧告诉我吧。”
江飞莫名觉得自己像是被小孩哄了,咬了咬后槽牙说,
“打探出来的不少,你想先从哪个方面听起?”
梁垣雀想了想,心说这玩意儿怎么分个前后,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呗。
“那要不,就从你觉得最重要的方面开始说?”梁垣雀试探般地说。
“那让我想想,”江飞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我认为最重要的,那就是这个丫鬟其实是个男人,如假包换的那一种。”
“哦,原来是这……等会儿,你说什么!”
梁垣雀惊得眼睛都瞪大了。
“他确实是个男人,不过因为年纪小,身子又从小经历过特殊训练非常柔软,所以在穿着衣服的状态下很难看出是男是女。”
“在穿着衣服的状态下,难不成你们已经聊到了脱衣服那里?”
“咳,这你别管。”
江飞干咳了一声,没有再顺着梁垣雀纠结这个问题,
“他是作为逗乐的戏子被买进钱家伺候姑奶奶的,但实际上他根本不是一个戏子,他娘是个窑姐儿,他也是在窑子里长大的,被老鸨从小培养成这个样子,用来服务一些需求特殊的客人。”
“……比如说钱老爷这样的?”
“对,”江飞点点头,“不过他一开始不是钱老爷为了满足私欲带回来的,是另有人拜托他一定要伪装身份进入钱家。”
“什么人?”梁垣雀眯起了眼睛,虽然问着,但心中已经想到了一个人。
“看样子你也想到咯,”江飞一眼就看穿了他内心在想什么,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个人,当时还在戏班子的赵香蕊。”
“你闻到的他身上的味道,确实来自赵香蕊给他的一种干花,这种花具体是什么作用,他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