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的时间,王平光根本没有睡着。
虽然已经有了要想朝廷投降的想法,然而最终下定这个决定却是不那么容易。
此刻他甚至已经想到了自己投降之后的结果,自己这样的叛军上层百分之百是直接被砍了脑袋,运气好甚至能够混一个凌迟套餐。
到了这等时刻恐怕谁都无法睡安稳。
天色刚刚放亮,一名侍从便急匆匆的进到了王平光的房间禀报道:“参军,朝廷那边不知道为什么在砍树?”
王平光一听禀报也是有些纳闷,两军交战砍树很正常,很多大型的攻城器具不方便运输的都是到了之后就地取材重新制造。
然而自己这么一个小营地至于吗,外面虽然有木制的防护墙,然而那墙说是墙根本就和篱笆差不多。
心中有些疑惑的王平光便准备去喊着武臣一起去外面看看。
到了武臣的住处,一问之下,武臣竟然到现在还没有起床,这也让王平光对武将们的粗神经有了一个更加深刻的认识。
将武臣从被窝里拖出来,两人便再一次爬上了昨日观察齐军动向那个小山头,遥遥看去在营地和朝廷军队中间的一个位置,确实有数百人在那边砍着树,此刻已经有数颗大木被伐倒,被拉到了齐军营地的前方。
除了大木,令人不解的是,齐军竟然连大木之下的灌木和杂草都篓了个干净,显然是要弄出一块没有任何植被的真空区域。
朝廷如此诡异的举动,王平光脑袋实在是有些不够用的。
就在王平光在冥思苦想对方的意图的时候,武臣一句话让他重新将视线转回了齐军的方向。
“齐军那边过来人了。”
闻言王平光远远看去果然有人两人已经穿过了正在砍树的军士冲着自己营地走了过来。
“速速派人去迎接朝廷使节!”王平光冲着陪同而来的侍卫吩咐道。
仅仅是过来两个人定然是使节一类的人,既然朝廷还会同己方交流,那说不定能够有回旋的余地,自己等人的性命能够保住也说不准。
王平光二人回到了营地,不一会那两个朝廷的使臣便来到了这里。
“山野粗人见过上差,我们一族虽然身处山林,然而依然是我大齐的子民,不知上差来此有何吩咐?”
方才在山上远远看去还不真切,这会见了面王平光这才发现前来的两人竟然出奇的年轻,一个看上去是青年文士摸样,另一个虽然穿着戎装,然而看样子恐怕二十岁都没有。
这两人正是张忘的大管家祖珽和来护儿。
来护儿虽然没有多少经验,然而祖珽可是一个无所不通的“老油子”按照历史上的记载,这孩子瞎了眼之后都能指挥军队坚守城池击败敌军,自己这边造势已经造的差不多了,只要他运用好此行定然没有什么危险。
而且这个营地之前可是东魏的正规军,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道理应该不会不遵守。
“是你傻还是把我们当傻子,你当我们不知道这里的情况吗?尔等纵兵出山,惊扰皇后的事情早就已经为将军所确定,若是我军信息不差,此营地的主人应该是慕容绍信吧,不知阁下是?”
祖珽一屁股坐下之后,好整以暇的看了一眼王平光淡淡的问道。
既然知道了这支军队的根底,自然非常容易查清当初这支军队的情况,祖珽拿着张忘的名刺去了一趟五兵部就将所有的信息都查到了。
“老将军早已故去数载,我乃军中参军。”
听到王平光的回话,祖珽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参军王平光,太原王氏之庶子,外界均传言你早已经死了,没想到竟然还是跟随慕容绍信一同谋叛,不知王参军在太原还有没有家人,晚生回去也好禀明将军多多照料一下。”
祖珽这话一说完,王平光的脸色已变得有些难看,自己已经随着慕容绍信入山十数年,而且自己的参军职务也不过是一个小官,原以为外界早就将自己遗忘,谁曾想自己刚刚说出官职来,这个年轻人就说出了自己的来历。
王平光乃是出身世家,当然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庶子而已,然而正因为如此他和其余的军士不同,东魏和北齐的军队沿袭北魏,军人的家眷一般是可以随着军队驻扎在一个地方的,就像现在北齐精锐六州鲜卑,他们的家眷一般都在他们驻扎的地的州郡安置着,故而当初慕容绍信带领着这一支部队走的时候,他们能够将家眷一起带上。
然而这些人里却不包括王平光,他并不是正宗的军人,他的家眷远在太原郡,根本无法带上。
只不过当初正处在改朝换代的乱世,他们一口气又走了这么多人,朝廷根本没有人注意一个王平光的家眷还留在太原,而且当初太原王氏还放出话来,王平光早死在了军中,更是没人去注意自己家眷的情况,然而现在却被眼前这个少年一口气说了出来。
若是被朝廷知道自己的妻儿乃是叛军家眷,恐怕也少不了为奴为婢的命运,太原王氏都保不住他们,更何况自己不过是王氏的一个支系庶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