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突然倒下是所有人都觉得猝不及防的事。
“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乌合站在一边，眉头一蹙，嘀咕了一声，你不能指望乌合这样的存在会有什么同情心。
“不对。”陌研直接反驳了乌合的话。
不是一直好好的，之前，其实之前就已经有征兆的，从清河的神情语气开始出现变化的时候，自己就应该猜到是为什么才对。
不然以清河对自己的关心程度，之前不会一直询问陌研能不能不走了。
如果不是没有选择的话，为什么会一直询问呢。
“你……”是不是一直都是知道的。
知道离开云层之后就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然而清河已经给不了任何的回应了，苍白的脸色已经完全失去了血色。
清河只能够努力睁大眼睛看着陌研，似乎想要将面前的人牢牢记到脑海之中。
好好活下去吧。清河很想这么说，但是他实在是没有力气了，当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够看着这张熟悉的脸。
多么熟悉的脸啊，与自己相处了那么长的时间，自己那般在乎的人啊，被替换了的话，自己早就应该发现的，可是之前为什么一直没有发现呢。
但是别哭啊，可能是因为你给予的同等的回报吧。
同样都是缺爱的人啊，所以怎么能够责备呢，更何况是一张相同的脸啊。
记住吧，将眼前的模样牢牢记住吧。
从什么时候发现的呢，从看到那具尸体开始后，就发现了吧，但是不想说，就这么看着吧。
在陌研抱起清河就往回走的时候，直接便被秦瑶给拦住了：“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虽然很多时候自己也会被这里面的Npc影响到感情，但是影响归影响，却不能够因为他们而改变自己吧，陌研不知道现在回去的话，可能就会面对未知的危险吗。
陌研知道，但是此时她盯着秦瑶的双眼冒出了血丝：“让开，我不想对一个孩子动手。”
随后看着被自己抱着的清河，对方的身体很轻，抱起来也没有什么重量，像是要消失了一般，但是陌研却还在柔声安慰着：“没事的，没事的，只要回去的话，一切都没事的。”
清河不应该陪着他们一起的，等他们离开了这个游戏，你所珍爱的妹妹会回来的，但是那个人不是自己，你也不应该为了我而消失。
看出了陌研的坚决，秦瑶最终还是选择了让路，人类的情感是最无法捉摸的，这是一边看戏的乌合的想法。
他是真的不能够懂人类，最冷酷无情的是他们，但是最喜欢感情用事的还是他们，所谓的感情在他们身上就好像是割裂的，面对不同的人，自己好像也会变得不同。
陌研带着清河回去，他们终究是不放心的，是不放心陌研回头万一遇见别人，还是不放心这一路上可能会出现的危险？
可能是已经积攒了一波的力气了，但如果不是陌研时刻关注着清河的话，或许也没有发现，对方扯了一下自己的衣袖，低头看去，好不容易积攒了几分力气的清河开口了。
“回不去了，放我下来吧。”
短短的一句话，清河却说得断断续续，好似随时都会嗝屁一般。
秦瑶心中暗叹一口气。
京墨则是趁此机会检查起了清河的身体，这个时候陌研才想起来，京墨还是一位医生来着，此时用充满希望的眼神看着对方：“怎么样？”
片刻后，京墨抽手摇头站在了一边：“他的生命力流逝的太快了，我没有任何的办法。”
其实京墨更想说的是，清河这脉象与清河所展现出来的年龄是完全不同的。
把脉之后便会发现，清河的脉象更像是一个濒死的老人，而不是一个蓬勃的青年。
陌研敛眸，沉默不语，随后再次抱起清河，她还是打算将清河带回去，哪怕清河自己说没有用了。
然而就在陌研将人抱起的时候，所有人的表情都出现了震惊。
他们眼睁睁看着陌研怀中的清河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老去，几乎是眨眼之间变成了一个老人，皮肤干枯紧皱，须发花白，只有那双眼睛依旧是明亮的，带着缱绻的温柔。
“来不及了。”清河虚弱的声音再次传来，声音太低了，如果不是他们时刻关注的话，真的会听不见的。
陌研的脚步微顿，但是却没有停下。
“来不及了。”
清河再次说了一遍，是强调，也是结束。
他看着陌研的脸，看着对方坚定的神色，想到自己的身体，却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悲哀。
不要难过啊，这是正常的，我已经活了很久了啊，这是神明的惩罚，但是已经足够了，在这样的岁月中能够有你的陪伴，其实已经足够了。
清河的思绪渐渐飘远，似乎想到了当年那个被抱回来的小女孩。
一个小小的婴儿就那么蜷缩在自己的怀中，清河将其抱回来的时候，对方似乎随时都会死去一般。
自己啊，不是在十几岁的时候将其抱回来的，只是因为年龄上不好解释，所以给出了一个借口罢了。
其实更大吧，那时候自己已经多大了呢。
清河想不起来了，在这云层之上，年龄似乎已经成为了一个遥不可及的事情，因为没有人记得。
“停下吧。”京墨低沉着声音，阻止着陌研。
但是陌研就跟没有听到一般，还在抱着清河继续走。
“停下吧。”此时说话的是秦瑶。
还是一样的表现，陌研没有理会任何人的劝阻，他们话语在陌研的耳中像是没有听到。
“停下，你是听不到吗。”最后是乌合将人直接给拽住了。
一个踉跄之下，怀里的人差点给扔出去。
但是陌研即便是自己摔倒了，还是将清河紧紧抱在怀中。
跌坐在地上的陌研还是没有说话，抱着清河，挣扎着就要站起。
“我说你有完没完，他已经死了，你感觉不到吗，折腾一个死人，也真有你的。”乌合的话真的非常的难听。
他同样也不能够理解，只是死亡而已，为什么这些人类表现出来的好似全世界都毁灭了。
只是死亡而已，这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吧。
乌合的直言不讳像是击垮了陌研最后的防线，抑制不住的泪水从眼角滚落，陌研死死咬着下唇，呜咽般的哭泣声从喉咙溢出，压抑着，像是绝望的小兽。
其实自己不应该这样的，这就是一个陌生人啊，不过就是一个Npc而已，他不是自己真正的家人，自己终究是会离开的，与他的分别不是现在也会是将来，其实没有什么好伤心的才是。
可是为什么还是这么的难过呢。
是因为太好吗？
是因为之前从未感受过如此美好的亲情，所以才会觉得难以割舍吗。
又或许此刻的自己真的是清河从小养到大的妹妹，那种情感上的共鸣不仅仅是自己的。
随着陌研的哭泣，大家都沉默了，他们没有在这个时候去打扰陌研。
怀中的清河已经彻底闭上了双眼，但是唇角的笑容依旧是温柔的，没有一丝的遗憾。
足够了，至少在消亡的时候，离开了云层之上。
清河真的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啊，无欲无求的，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有时候丢在人群中都不一定能够发现的普通人罢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似乎逐渐暗淡了下来。
原本还带着光亮的地方，此时光亮就好像被一点点吞噬了一般。
如果说之前周围给人的感觉是美好的话，随着夜幕的降临，一种危机感升起，那种危机感来自四面八方，是从各个角落传过来的。
他们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
是这里的野兽吗？
不清楚。
但是他们真的不能够留在这里了。
在他们看向陌研的时候，对方已经将清河的尸体收起来了。
他们的空间是不能够存放活着的生物，但是此时的清河级失去，根本不能够算作是活着的，只能够算作是死物。
所以在周围没有看到清河的尸体之后，他们就知道陌研的想法了。
这人是疯了吗，为什么要将一具尸体带着，难不成还真打算带出这个游戏不成。
你难道不知道，属于这个世界的普通人是根本不能够被带出去的吗？
陌研不知道吗，她当然是知道的，不过不在乎了，她不可能将清河留在这个地方的，这个危险的地方。
既然不能够阻止清河的死亡，她还是希望能够给清河一个完整的尸体。
只是在起身的时候，陌研的目光盯着秦瑶多看了几眼，那目光像是在确认什么。
如果不是现在时间不对的话，陌研真的会质问一些事情，再等等吧，再等等吧。
陌研这么告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