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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不多时,一行人便到了碧荷园门口。

门前的守卫,已提前得到过老祖宗的授意,所以,见皇甫英到来,他们都垂首退在一边,眉目间十分恭谨。

齐文鸢并未随同进去,名义上说是为避嫌,实际上是她打心眼的不愿再见齐文碧。

想起那日在湖心亭,齐文碧虔诚求她原谅时那份伪装出来的表情,她心中就是一阵厌恶。

况且就算进去,那少年老成的女人未必领她的情,多一事倒不如少一事。

皇甫弦犹豫了一下,虽然他十分想留下来跟齐文鸢小叙离情,但碍于父亲在场,太明确的显示自己此行目的,终究是不妥。

另外,对齐文碧他实在好奇,像她那种年纪的小女孩,公然的陷害于人,太也令人匪夷所思。

齐文碧跟往常一样,正在阁楼上看风景,却听见吱呀一声,大门缓缓打开。

眼下离午膳时间尚早,竟有人前来,着实让她吃了一惊,心中不自禁的生出些期待,莫非是娘亲悄悄的看她来了。

但在看清来人身影的那一瞬,她的希望落空了。

门口走进来的两个人,从身形上判断都是男人。前面的一人,大约四十多岁的模样,一袭深蓝色的长袍,面容矍铄。右手里还提个东西。

待看清后面跟着的那个年轻人,齐文碧啊的一声叫了出来,认出便是皇甫弦。

虽然只见过一面。齐文碧却深刻的记住那张脸,那张清俊,但稚气未脱的脸庞。

一推测,她便知道前面那人是药王谷名动京城的皇甫神医,心中又惊又喜,只道是娘亲千辛万苦的请来神医,治愈自己的喉疾。

想到自己的声带治疗有望。她喜出望外,蹦跳着从阁楼上下来。快步迎上去。

“可是皇甫神医大驾光临?”她躬身行了一礼,虽说从小养尊处优,但对大夫,她有种骨子里的敬重。

她的声音沙哑粗重。与秀丽的容颜,甚是不相符。

皇甫英点点头,谦虚的回了一礼,说道:“碧小姐,不必客气。我今日来是受人所托,必当竭尽所力治愈碧小姐的疾病。

“那可有劳了,神医,您请坐。”齐文碧指着不远处的椅子,眼睛中焕发着别样的神彩。

她偷眼瞧了瞧皇甫弦。仿似才几日不见,他脸上的轮廓越发的硬朗,多了几分成熟。

皇甫英在椅子上坐定。药箱随手的放在一边,微微一笑道:“碧小姐,你过来,我瞧瞧你的嗓子。”

仔细的检查过后,皇甫英的双眉紧蹙,似是遇到了大难题。转而。他悠悠的叹了口气,摊开张白纸。握着笔的手却是犹豫不决,良久不曾下笔。

“皇甫神医,我的声带是不是没办法治愈了?”齐文碧眼中含泪,语气颇为沮丧,小心翼翼的问道。

皇甫英却不说话,低头凝神思考。眼前娇俏的少女的喉疾,已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期。

他的眼神黯然,缓慢的动着笔,写的全是些温和的药物,只勉强起到缓解的作用。

父亲虽然不置一词,但从父亲的神情,皇甫弦便已知无法妙手回春,不禁暗暗生出了几分同情之心。

不过,转念想到,这女子便是嫁祸鸢儿的罪魁祸首,心中的怒气陡生,虎视眈眈的瞪着齐文碧。

他的做人原则很单纯,只要跟齐文鸢过不去的,都是他皇甫弦的敌人。

眼前娇怯怯的小女孩,眉目如画,容色却十分憔悴,水汪汪的眼睛里写着几分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

倘若是别人告诉他,齐文碧是那个蓄意陷害之人,他多半不会相信。但小满是鸢儿的贴身丫头,她的话肯定不会错。

而且,当时鸢儿脸上急欲隐瞒的神色,分明就是间接承认了那件事的真实性。

果然,大户人家之间都是这般的勾心斗角么。这样一想,上次,鸢儿娘亲所中绮梦香之毒,肯定也是有人蓄意而为。

鸢儿虽未明说,但平白无故的,若不是有人设计,谁又会中绮梦香的毒。

他的心中一凛,手心不自觉的生出冷汗,对齐文鸢的担心,又多了好几分。

他真的想不明白,像鸢儿那般善良的人,为什么会有人屡次跟她过不去。他冷冷的瞥了眼齐文碧,强压下内心当面问责的冲动。

“碧小姐,这药方只有缓解之效,却不能根治。”皇甫英起身将药方递给齐文碧,心中十分不忍。

行医这些年,医治过各种病人,真正意义上的束手无策,这还是第一遭。

他不禁有些沮丧,低垂着头,不动声色的整理着药箱。

虽是意料之中的答案,齐文碧却也十分绝望。她闭上眼睛,泪水划过苍白的面颊。一滴一滴,濡湿了灰色的地面。

最后的希望,轻而易举的化为泡影。连神医都无能为力的事情,谁还会有办法。

果然这是上天的惩罚么,但她又做错什么了,难道只是因为多给了她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重生,就算重生一百次,改变不了结局。又有什么用。

她抚着桌子,神色恍惚,愣愣的看着那张药方。白纸黑字。未干的墨迹,在她看来,比什么都残忍。

临走的时候,皇甫弦借口忘带东西,匆忙的又跑回屋子里。

“以后,不要再想着欺负鸢儿。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皇甫弦俯在神色漠然的齐文碧的耳畔。眼神坚定,冷若冰霜的警告着。

齐文碧的身子一颤。目光森然,想说什么却终是没说出口。

在齐文鸢的极力邀请下,皇甫英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莫如雪住处。

眼见莫如雪安然无恙。气色红润,面若桃花,颇有当年的风姿,皇甫英这才松了一口气。

但他胸腔内的一颗心,却不受控制的跳动着,如同曾经血气方刚的少年。

“是皇甫神医啊,快坐。”

莫如雪正在院子里摆弄花草,见来人是皇甫英,不由得心头一喜。她眉间含笑。漆黑的眸子里尽是感激。

皇甫英点点头,忍住心头的惶恐,朝她微微一笑。

“皇甫伯伯。娘亲总说让我记着你的恩情,来日有机会了报答。”齐文鸢适时的插了句话,她接过云秀手中的糕点,递给皇甫英。

皇甫英微笑着接过,在这种其乐融融的氛围下,刚才在碧荷园的阴霾一扫而光。他正色道:“治病救人。天经地义,可别提什么报不报恩的。”

皇甫弦站在一旁踌躇不安。小脸涨的通红,有种新女婿见丈母娘的窘迫。

作为过来人,莫如雪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过去拉着他的手,盈盈一笑:“弦儿,你也来尝尝这桂花糕。”

娘亲出乎意料的热情,当时齐文鸢就震惊了,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半,突然停止了动作,嘴老半天合不拢。

“鸢儿,你领弦儿到齐府上随便逛逛。我跟你皇甫伯伯说会话,小满你留下来,帮我们沏茶。”

莫如雪的一句话说完,四座皆惊。

我去,这撮合的意图忒明显了吧,齐文鸢不敢置信的盯着自己的娘亲,怀疑一向稳重的娘亲是不是转性了。

殊不知,再沉重冷静端庄贤惠的娘亲,在撮合女儿与心仪的女婿的时候,表现出来的样子,如出一辙。

齐文鸢吐了吐舌头,一脸不情愿的走近皇甫弦身侧,漫不经心的道:“皇甫兄,走吧,我领你参观参观。”

皇甫弦的脸上早飞上了两朵红云,十分拘谨的点点头,这建议实在合乎他心意。

秋风吹拂,几多闲愁,叶子沙沙而动。

齐府的小院,错落有致,院前无一例外栽了冬青树。所以,一年四季,即使是白雪皑皑的冬天,院里也有一抹碧绿。

齐文鸢东奔西走,指着各个院落,简单的介绍着。既然是看风景,她索性就看个够。

皇甫弦却无意于这些,亦步亦趋的跟在齐文鸢身后,心中浮想联翩。

只要能时刻看着鸢儿的背影,他就已经足够了。他真希望时光停留在这一刻,两个人,一条路,一阵风。

只是,没有人未卜先知,太多人猜中了开头,却没猜到结尾。

倾盆的大雨骤降,淋湿了一季的爱恨情仇。

树木失去了所有的抵抗力,叶子湿哒哒的一片片掉下来,再无往日的轻盈。

前几日繁盛的花朵,碎在风雨中,红黄交映,却不是缤纷的感觉。

若是林妹妹在,估计又要一番啼哭了吧。齐文鸢无所事事的呆立在窗前,看着细密的雨幕,心中感慨万千。

尽管皇甫英翻遍医术,齐文碧的喉疾,到底是没治好。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在心底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在最深的心底居然有种难以言说的窃喜。

不怪她道德不高尚。她真心觉得,像齐文碧那样的,就该让她尝尝自作自受的滋味。

暮色四合。月亮隐没在浓云中,迟迟不肯露出脸来。

街道上寂静无声,只有零星的几个窗子中,射出点点橘黄色的光。

两名男子身穿夜行衣,警惕性的注意着四周,脚步飞快,行色匆匆。

在一个四周漆黑的庭院前。两个人停下来,当前的一人上前敲着门。后面的一人眼望着周围,生怕有人跟随而至。

只敲的三下,门吱呀的便打开了。开门的那人,低声的催促:“快。快进来,我家大人在等着呢。”

两人相视了一下,确认并无危险,急忙缩身进去。又听得吱呀一声,大门迅速的合上。

那看门人引着那两人穿梭过庭院,进入到漆黑的一间屋子里。那屋子十分大,只在四周贴近墙壁的位置放置了几张桌子。

屋正中央的地方,仿似有一个黑乎乎的洞口,那洞口折射出来的黑光。比起四周更为浓烈。

那看门人径直从那地洞中进去,仿佛踏在台阶之类的东西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往下只走了没几步。双脚便已接触到地面,四周忽然一片明亮,却是有人点燃了烛火。

“主公,在下在此恭候多时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借着灯光,只见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跪拜在地上,眉目间甚是恭谨。

“快起来。”

说话的人是辛郁。他扯下自己面部的遮挡物,上前去扶了那老者起来。

这几日,高凉郡要举行登基大典,全城戒备森严,辛郁主仆二人趁着夜黑风高,这才潜入城中。

那老者长叹了一口,口气颇为凄凉:“郡王他是被二皇子谋害的。”

辛郁心头一惊,不敢置信的望着那老者。在他眼里,二弟虽然行事严谨果决,倒也不至于这般狠心肠。

“少主,老爷他……你要为老爷讨回公道。”却要断断续续的说着,郡王在世的时候,待他十分亲厚,他对郡王存着感激之心。

他抬眼瞧见少主的神色,除却忧伤还是忧伤,并没有一丝恨意,不禁有些后悔说出刚才的话。

他太了解少主,手足的情谊,少主向来看的极重。

一边是惨死的父亲,一边是同胞兄弟,不管如何抉择,少主都是受害者。

桌上的灯火,发出幽幽的光,火苗跳动着,像是波动的命运。

“主公,这几天凤翔城中眼线太多,所以,不得已才把接头地点设在这里。”

新郁点点头,表示理解。其实,比起他的颠沛流离,这点实在算不上什么。

那老者是高凉郡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官居要职,对郡王冼乾元一向忠心耿耿。

郡王的突然离世,让他深感蹊跷,再加上大皇子的下落不明,更是让他疑心大起。

几个月前,大皇子的突然造访,传言不攻自破。当下,对大皇子吩咐的调查郡王死因的事情,一口应允下来。

是以,他表面虽然不动声色,暗中却集结了几个大臣,共同谋划这件大事。

二皇子野心勃勃,四五皇子蠢蠢欲动。在两党的纷争之中,他小心翼翼的应付着,毕竟官场经验丰富,几个月下来,倒也安然无恙。

半个月前,在一场恶战中,二皇子取得了胜利,四五皇子则一败涂地。

眼见多年的期盼终于要成真,二皇子不愿再多等上一刻,便命他着手准备登基的相关事宜。

眼见事情即将到无法转圜的地步,他急忙飞鸽传书给大皇子,约定今日在府上见面。

用过晚膳,他便借口身体不适,自行前往这偏殿等待着。

“主公。二皇子弑父犯上的罪名,我们已经掌握了证据。你且在这里将养两日,等到三日后的登基大典。我们攻他个措手不及。”

那老者的信心满满,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新郁长叹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眼中有化不开的忧伤,缓缓道:“有劳李大人了。”

人生走到这个阶段,实是进退两难。进一步,是至尊无上的王位。只是,骨肉相残无法避免。

退一步。是隐居的漂泊生活,身在他乡,隐姓埋名,但会辜负父亲的一片苦心。

父亲的叮嘱。仿佛此刻还在耳边,他胸口一酸,忍住即将掉下的泪水。

“少主,郡王在世的时候。常常跟我们说,朕的大皇子以后肯定是个好郡王。”

察觉到辛郁脸上的犹豫之色,李大人轻拍着辛郁的肩膀,回忆起往事。

好郡王么,辛郁喃喃自语,感觉像是有种坚硬的东西。击中了自己的心脏。

很多年来,他一贯的冷面,喜怒不形于色。他一度以为自己。没了七情六欲。

到此刻,他忽然有些怀念小时候,父亲牵他手时掌心的温度,父亲严肃的面孔。

火光一闪一闪的照在他脸上,深陷的眸子里,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地上的影子。单薄而忧伤。

真相永远直接而残忍,却要担忧的望着少主。这个把所有情绪都藏在心中的人。从小到大实在承受的太多,可他却无力分担。

雨过天晴。

枝叶间的露水亮晶晶的闪动着光芒,秋天的晴日远不如夏日般热烈,却也是十足的温暖。

总是在经历雨天之后,才懂得晴天的珍贵。

齐文鸢慵懒的躺在躺椅上,太阳暖洋洋的照射过来,她舒展着四肢,享受着阳光的沐浴。

几日前探望娘亲的时候,秀姨告诉她,柳若棠去大闹过一次,说是让娘亲补偿齐文碧的嗓子。

娘亲据理力争,柳若棠却蹬鼻子上脸,砸碎了屋角的白玉花瓶。

早就想去找柳若棠算账,却突然下了几日大雨,她实在是冷的发紧,缩在被子里不肯出来一步。

小满嘲笑说她是蚕宝宝,她并不以为意,谁让这个时代没有羽绒服,没有厚棉衣。

晒太阳,总是件幸福的事情,虽然比不过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却别有一番自在。

养足了精力,齐文鸢拉着春杏就往飞絮小筑跑去。

告状这事,她最喜欢干,自从与父亲尽释前嫌,她就多了一大靠山,自然有恃无恐。

“父亲。”卖萌,撒娇,瞬间化身萌妹子的齐文鸢,甜甜的一边喊着父亲,一边蹦跳着往屋子里去。

路面还未干,她一得意之下,脚下一滑,差点摔个狗吃屎。还好,春杏及时的伸出了援助之手,才避免一场悲剧的发生。

她倒吸一口凉气,脚步慢下来。兀自质疑,果然萌妹子这条路,她行不通么。

“鸢儿,你来了。这两天有没有着凉?”

齐仲梁循声快步走到屋中,满脸的关切。虽然小女儿的喉疾并没治好,但大女儿的以德报怨他看在眼里,对齐文鸢宠爱不免多了几分。

齐文鸢摇摇头,老实不客气的坐在椅子上,装作惊讶的问道:“姨娘呢,她怎么不在房里?”

当事人不在场,无人辩驳的情况之下,告状的成功率最高。

齐文鸢暗自窃喜,其实,她并不一定用这种方式。只是,父亲这大好的资源摆在眼前,不用实在太也浪费。

对柳若棠这老狐狸,齐文鸢实在恨之入骨。不过,对待恶人最残忍的方法,不是一刀将其杀了,而是慢慢折磨,让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去碧儿那里了,每天她都要去那呆上一段时间。”齐仲梁深深叹了一口气,颇有凄凉之意。

齐文鸢喝了一口茶,漫不经心的说道:“幸好姨娘不是经常去娘亲那里,不然,娘亲那里的东西,可要被砸的干净了。”

春杏在心头微微一笑,注视着小姐的眸子里,流露出一丝诧异。小姐的伶牙俐齿果然不简单,告人于无形之中。

齐仲梁的脸上,隐约浮现出一丝怒气,表妹她竟然明目张胆的欺负到如雪头上去了么。

发生这样的事情,如雪只会更恨自己吧,他有些懊恼的在心中轻叹。

不知何时,表妹突然就不可理喻,全然不似当初的温良贤惠。

记得新婚燕尔的时候,自己明明牵着如雪的手,许下诺言:愿得一心人,白首不分离。

但后来,他鬼使神差的又娶了表妹。男子有三妻四妾,其实也正常,只是,与如雪的情谊却再不似从前。

后悔像一颗毒瘤,一旦种下,便再也无法释怀。

可这世上,就是没有后悔药。

一树的海棠花,在风雨过后,纷纷的依偎进地里。

有道是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池塘中的碧绿的池水上面,漂浮了几片枯败的叶子,不再似往日般清澈。

假山上新长的小草,格外的嫩绿,与萧索的秋日形成鲜明的对比。

齐敬诗独自坐在院子里,手捧一卷书,正看得津津有味。

雨后的气息,永远的清新怡人,齐敬诗呼吸着,嘴角荡漾起笑意来。

雨下的最猛烈那一日,齐敬诗刚巧在外办公务,并没带伞。

眼见雨没有要停的趋势,便跟冬青到附近的一所破庙中避雨。那破庙位于城郊,平时少有人来。

谁料,过不多久,便有两名女子仓皇跑进来。看打扮像是一主一仆,那两人浑身都是湿漉漉的。

那小姐模样的女子,因为淋雨,额前的秀发荡在眉间,几滴雨水顺脸淌下。肌肤胜雪,黑眼似漆。

那女子见到齐敬诗和冬青在,惊异之下,礼貌的朝他们抿嘴一笑。

这一笑不打紧,齐敬诗却仿若看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心口微微动了一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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