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这个青年看起来确实是周小建。只是时间过于太过无序了,转眼之间他竟然长得这么大了。他的身材看起来有些瘦弱。
而我是躺在床上的,床头挂着吊瓶,这吊瓶里面的东西看起来正是为我续命的。
我真的把握不住这时间的变化。时间似乎并没有过去多久,但是周小建就长这么大了。我想动一动,不过身体还比较虚弱,根本就没有力气。
身体的这种状况让我有些沮丧。而且没有看到罗泽也让我感到沮丧。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
这个房间看起来很普通,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壁;陈设也非常简单,看得出来主人非常的简朴。周小建的穿着也很简朴。一时之间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在那个小世界里面,我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的时间;而那个小世界,是不是就是我濒死所想象出来的呢?
谁又知道呢?
只是现在感觉一切都如此不真实。有人说濒死的时候会看到白光;或者是看到有人接引。如果说那真是我濒死的一种状态的话,也太惊人了一点。
而周小建此时好像猛然醒悟了一般,忽然快步走了过来,低头看着我,在他的手里还拿着一把短刀。
我不由得一怔。
也许这只是另一个幻境罢了。我似乎永远都走不出残酷的世界。所要面临的,永远都是杀戮而已。
“周小建?”我不禁叫了他一声。
“你是哪个?”他问道。
这个问题让我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他为什么要问我是哪个?
“张良。”
他静静地看着我,然后他的神情放松了下来,收起了短刀,说道:“看你的眼神,应该是张良没错。我就怕真的发生了意外,万一是另外一个人的话,那我就……”
“杀了?”
“当然,虽然我不喜欢杀人,但是罗叔有交待。”
“他人呢?”
“他?有事走了,说差不多你醒来的时候应该会回来的。”
“去哪了?”
“不知道,可能是去找李紫了吧。”
李紫?她在哪里?我还真的有点想见见真正的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她又跟司徒无功有着什么样的关系呢?
而此时身体有些痛楚传来,让我呼吸急促了起来,而且眉头也皱了起来。
“看来还是要先医好你的病啊,你的身体真的快不行了。”周小建转身走了出去。
我无聊地躺在床上,看着上面空白的天花板。罗泽到底现在是不是真正的罗泽,还是他跟司徒无功的一个融合体呢?还有那些从我身体里面冲出来的虚影,看起来就是被释放出来的鬼魂了。也不知道那个循环还会不会继续下去。毕竟真正的本体并不是我,而是那个还没有出生的婴儿而已。
不知道他到底被藏在了哪里。
另一个时空的我已经跟着许表回到了过去,然后被张良封印住,再然后,张良就会经历A市的毁灭,然后又吸收进无数的鬼魂,然后又一个新的小世界形成了。
或许宇宙就是这样的,看起来时间永远都是一去不复返的,而事实上却有可能只是一个又一个的环形而已。现在的我可能并不是单一的我,而是由千千万万个不同时空的我组成的复合体而已。
或许我们都只是在树妖的世界里面而已,永远都逃不脱。我不禁侧头看着门外的那棵奇怪的树。那棵树的一个小树冠看起来像是头,两条横枝看起来像手,而她的脚就是根了。现在她的一条横枝上开着一朵白色的花,看起来很美,像是一个笑脸一般。
这就是树妖吗?
那么强大的树妖,在此刻看起来却是如此的脆弱。砍了她会发生什么事呢?或许我走过去,呼唤她,是不是就会出现那个小女孩?似乎她还认得我?还问我为什么不找她玩?
过了一会儿周小建走了回来,他端着一碗粥,说道:“我扶你坐起来吃点吧。”
他把粥放到了床头柜上,然后扶着我坐起靠在了床头。我不禁松了一口气。
“现在好了呢,既然你醒了,那就可以去治你的病了。”
“什么病?”
“当然是癌症啊。”
我不禁想起了公鸡。现在那不知道是几百个或者有上千个的公鸡正在那个小世界里面进行着建设吧?不知道他能不能重现那个世界的原样?又不知道他到底会变成怎么样?
难道是把我完全毁掉吗?
“他是我朋友。”我淡淡地说。
“谁?”
“我的病。”
周小建不禁怔住了,“可是,都到了晚期了呀,这要是放在以前,肯定没得治了,不过现在还是有办法治好的。”
我摇了摇头。
现在力气终于恢复了一些,我端起粥,喝了一口,感觉有些烫嘴。于是重新放下,看着门外的那棵树,问他:“树妖?”
“啊是啊,反正罗叔说是的。很奇特吧?刚才那么多死灵从你的身体里面冲出来,全都被她吸收了,所以开出了一朵花,过不久估计就可以结果了。”
“树妖是什么?”我不禁问他。
“你不知道吗?”
“失忆了。”
他点了点头,“罗叔也说你可能会失忆,毕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其实罗叔说你早就死掉了的,只是身体保存得完整,而且他还说……”
“什么?”
“或许你也只不过是一个分身而已,所以才在死亡之后才有可能保持着机体的活性。听起来有点奇怪。不过总的来讲,还好。”
看来罗泽也想明白了,我只不过是一个可怜的分身而已。其实真正的我或许早就死了;又或者其实我所经历的一切可能都只是一场那个婴儿做的梦而已;他可能只是永远保持着一种睡眠的状态,而我现在正活在他的梦中。所谓的树妖,可能也只是他想象出来的而已。
我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这个世界也和那个小世界一样,也许有的也只是残酷而已。或者说这个世界也在等待着收割;也许是一万年,也许是十万年,就会来一轮收割吧?
只是眼下的这个更加宏大更加真实的世界里面,被收割的对象是面对全部的生灵的,动物、植物全都逃不脱;而真正能存活下来的,或许就是被收割之后世界的霸主了。
我端起粥,慢慢地吃着,吃到了一半,问他:“你家人呢?”
“死了。”他的声音里面完全听不到任何的悲伤成份。
看来这个世界也麻木了。家人全都死了,他也没有半点悲伤。这里也一样,我永远都逃不脱收割的幻境。
我不禁看着周小建,他的脸色果然没有任何改变,他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而已,而且好像还不关他的事一样。
这样的人,与那些独眼龙们又有什么区别呢?
他忽然耸了耸肩,“其实我妈早就死了,听说是在我生我的时候死的,然后就是我父亲带着我,父亲其实也应该早就死了的,只是他还是担心我而已,所以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
听起来是个悲伤的故事,只是在他的脸上看不到任何悲伤的表情。但是看起来也不像是麻木。
我有些看不懂了。
既然看不懂,那就不看了。
正这时只听外面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周小建!”
“哎!”他应了一声,然后快步走了出去。
我吃完了一碗粥,把碗放在床头柜上,现在又变成了我孤单一人了。或许不是,因为我还有公鸡。他似乎在搞事,因为我感到有些晕眩和头痛。看来这病真的是越来越重了。或许只要有他在,我就能少一些孤单吧。
是的,公鸡是我的朋友。这件事说出来,估计没有人会相信。
李紫或许也算是我的朋友,只是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我期待着能跟她见上一面,聊聊天,或许我们真的能成为朋友。而其他人呢?除了罗泽和周小建之外,我对其他人完全没有任何的认知。
眼前的周小建又被一个女人给勾走了。或许是他的女朋友也说不准。
拔掉了手臂上面的针头,看着有一些血液从手臂上冒了出来,结成了鲜红的一小滴,然后一动不动,慢慢凝成了硬块。我下了床,双腿却没有任何的力量,如果不是手扶得快,差一点就摔倒在了地上。重重地呼吸了两次,这才积累了一些力量,两腿有些麻木,像是有无数的蚂蚁正在里面钻动着。
我静静地等待着血液从上往下流去,过了好一会儿这种麻木才慢慢消失,终于可以走动了。我抬起了左腿,轻轻迈出,保持平衡对于现在的我来讲也是一件有些困难的事,因为眼前的些发晕。
不过这些我都在慢慢的适应着。
慢慢地走出了门外。外面是一个小院子,院子里面只种着一棵树,正是树妖;周小建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那棵树安安静静地站立着,没有丝毫的风。我忽然有一种冲动,要把这棵树砍掉。
那到底会发生什么事呢?或许这个虚幻的世界就真的消失了?又或者我根本就砍不倒她?再或者她的树干上会流出血来?
“他是谁呀?”那个女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她正院门探头进来,怔怔地看着我。周小建吓了一跳,退了进来,说道:“他……他……他是我叔叔。”
“好像见过一样啊,没听说你有叔叔的。”
那个女孩看起来十七八岁模样,长得微胖,脸上还有一些雀斑,脸上写着好奇两个字。
我当然没有见过她;哪怕真的见过,我也不会记得她的。
“远房叔叔啦,生病了,在我家里养病。”
“哦,不过真的有点奇怪,好像真的在哪里见过一样。好啦,我也要回去了,那就这么说定了。”
不知道他们商量了什么事;只不过不管是什么事情,都与我无关的。
“行,说定了。”
周小建关起了院门,然后说道:“没办法,有个地方说闹鬼,同学们说今天晚上要去见识一下。”
“嗯?树妖不是会吸收吗?”
“现在她被封印了,只有离得近才能吸收,离得远是感应不到的。”
我忽然不知道我身处何处,“这是哪?”
“我家啊!”
“我是问是什么地方。”
“A市。”
或许,这正是我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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