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攻城的战役之中。
防守的一方至少在依靠城墙的战场具有先天性的优势,进攻方只能够依靠大量攻城器械或者是围城断援之类的手段来弥补这一劣势。
只不过凛冬的这支军队显然不具备就弥补劣势的条件。
王朝气运在凛冬王城内聚集。
若是能够拖延。
也不至于这么快就下令攻城,大可以等一等大焱的援军。
不过凛冬军队也不是一点优势都没有。
他们不需要在战场上胜过或是击溃盘踞在他们王城上的那支大军。
毕竟这大大超出了凛冬军队的极限,在无论是兵卒质量还是数量都不占优势的情况下,普天之下也许有零星几人能够做到,但这几人应当无一不是名震天下的大将,凛冬将领们都还差得很远。
只要能够撼动徐世威的大军。
在这浑然如一块铁板的战阵上撕开一道口子。
让己方的强者能够穿过守城军队。
直入王城,直捣黄龙。
两万人……
披肝沥胆抛却生死,就只为了撕开这么一道口子。
能不能成?
狄艮山等凛冬将领都认为能成。
把握很大。
哪怕是用两万人的性命去堆,就算徐世威的大军真是一块铁板,这么多人前仆后继,哪怕用脑门去撞,也该能撞出一道裂隙来了吧?
但当真正开始了攻城。
交上了手。
随着时间推移,狄艮山等凛冬将领却发现战局发展和他们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凛冬王城的城墙就如同是横陈在风雪中的砧板。
徐世威就是负责这块砧板的屠夫。
冲击着王城城墙的凛冬军队,就如同自己送到他砧板上的鱼肉。
“杀!杀!!杀!!!”
“狗日的杂碎,滚回你们的大焱,这里是凛冬,是我们的地……噗嗤——”
“我先上,你们跟着……”
凛冬士卒前仆后继。
都成了被名为战争的器械搅碎的血肉。
唯独徐世威大军驻守的城墙,即便被鲜血染红,却也不见一丝摇晃。
“这样下去不行!”
“徐世威守得太稳了,再这样下去我们会全军覆没。”
“他也就这么多人,不如我们分出些几支队伍,人不用太多,尽量从其他方向袭扰城墙?”
“也只能试试了,不过这危险性可是很大,一去可能就回不来了,该让谁去?”
“既然是我提出来的计划,当然我去,不过我一个人恐怕不够,还得多来几人。”
“算我一个……”
狄艮山和凛冬将领们合计一番,对战场布局做出了变动,原本他们是集中力量攻破一点,但照现在来看这两万人若是就这么继续攻城,大概唯一的用途就是让凛冬王城城墙上涂抹的血,更厚上一层了。
必须要变一下了。
虽然分出的小股部队未必能够一锤定音,但他们从其他方向袭扰城墙,守城的徐世威多半也得跟着调遣兵力变动布局,这一变或许就有可乘之机。
至少也要好过不变,毕竟狄艮山他们都看出来,这要是不变,就纯粹是在送死。
凛冬大军这一变。
城墙上的徐世威大军也跟着调动了兵力。
没有以不变应万变。
只是……
徐世威的应变可以说是滴水不漏,分出去的那几支从不同方向袭扰城防的队伍,很快就没有了动静,而城墙上徐世威大军的防守之势,依然是稳如磐石,没有因为这一变而出现丝毫纰漏。
凛冬王城的城墙上,依稀可以见到那道冷硬如铁的铁甲身影。
狄艮山认得出来,那就是徐世威。
毕竟在屏雪关。
他也已经和徐世威打过照面了。
随着战局继续下去。
城墙不可撼动,死伤越来越多。
狄艮山明明是在凛冬王城,却仿佛又回到了屏雪关。
想起来徐世威大军破关时的无力与绝望。
即便攻守已经易位。
但是那道身影带给狄艮山的感觉却没什么不同。
也许那时就已经埋下的恐惧种子。
似乎现在又汲取到了养分。
正在茁壮成长……
身先士卒的狄艮山已经登上了城墙。
作为结成了千人战阵的六品境巫道修行者,只要不被徐世威亲自出手抹杀,他能够发挥出的战力相当可观。
至于徐世威为什么不出手?
坐镇军中的折冲将军倒也不是精力全在维持战阵运转上,没法提着那杆大枪去做斩首之事,他估计也想先斩了敌军大将,是有两人已经盯上了他。
一个道门修行者,一个化形大妖。
都有四品境的底子。
徐世威也不好轻举妄动,反正战场局面继续下去,胜利是在向着他这边倾斜,万一轻举妄动被两个四品境截住,保不准会出什么波折,反倒不美。
除了这最顶级的高手在战场上相互制衡之外。
在次一级的高手范畴。
反倒是凛冬大军这边占据着优势了。
大妖白玲儿、大妖皮横山、大妖皮纵海、风啸长公主黎锦安、还有林柯等一众自成战阵的金刀卫……
尤其是这三位大妖,他们在个体力量上的优势虽然在徐世威的战阵笼罩之没那么明显,没法凿穿徐世威的大军,但他们的存在也像是钉在了城头的一枚枚钉子,为凛冬大军提供了难能可贵的支撑点。
也正是有这些高手替凛冬大军扛住了不少压力。
战场局势的胜负到现在为止才只是倾斜,而不是一触即溃分出成败。
“不、不能放弃……一定可以,徐世威和他的大军再怎么厉害,终究也是血肉之躯,不可能毫无破绽,我肩负着殿下的信任,这是凛冬国最后的希望了……我、我不能输,只要把徐世威的战阵撕开一道口子就好了,只需要一道口子……
凛冬王城的城墙上,狄艮山一遍又一遍的催动巫力。
绞杀了许多敌人的魂魄。
也收敛了不少或敌或友的残魂怨念为己用。
不过更重要的是。
他在心中不断暗示自己。
告诫自己。
甚至强迫自己。
不断拔除由徐世威种在他心里已经生根发芽的恐惧……
等等。
恐惧?
狄艮山忽然愣了一下,如同茅塞顿开。
“对啊,没错……是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