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深缘抬眸看他,冷声道:“好歹他骨子里流着那人的血,这是我跟他唯一的牵绊了。”
卜阴哦了一声,露出了一副悲伤的模样:“哎,亏我还以为你母爱泛滥了,你可真是,好一个绝情的母亲啊。”
晴深缘:“我怎么想,我是如何无所谓,不过最终的结果不就是你想看到的吗,别装。你可从未想过要放过我。”
卜阴轻笑一声,估计是很满意晴深缘的聪明,让他少废了不少口舌。
“哎,话也别这么说,我向来都不喜欢逼别谁做什么,每一个选择,都是你自己决定的,不过话说回来,这么多年,你可是从未帮我做些什么呢。”
晴深缘冷眼看他,卜阴耸耸肩道:“哈哈,放心,我没忘当初的承诺,不会逼你做些什么的,马上就要再次见到老熟人了,激动吗?”
晴深缘:“……你脑子是真的有病。”
卜阴被骂了,却还是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你说得对,我本来就不是什么正常人,这些年我做了不少的好事,要不了多久,”他闭了闭眼睛,仿佛在忍耐什么,“几十年而已,不算什么。”
“你让她恢复记忆,她醒了,绝对会要你的命。”
“我不会让她有这个机会的。”
卜阴是个疯子,晴深缘深知这一点,季辉她已经见到了,在这个疯子身边,竟然还是以前的那副模样,也不知算不算是件好事,在她转身走时,卜阴叫住了她。
“你的站位很重要,不过不管你站在哪一边,我都无所谓,但愿你别选错队,不过你也可以选择置身事外,如何你真能的话。”
花灵以往会梦到和那人的种种,还有那些模糊不清,却身临其境的各种情形,醒来的时候往往很累,后者却是记不住什么,当初那颗药丸下肚,之前梦中的场景没怎么变,只不过梦到的东西越来越多了,画面也越来越清晰,醒来记住的也多了。
花灵缓缓睁开眼睛,就这么静止了不知多久,缓缓吐出了两个字……泊澜。
花灵对树的品种不了解,泊澜一直说,他是一棵树精,具体是什么树花灵隐隐约约记得是紫檀。
梦中的那棵树,真的是她见过最大的一棵了,比之前她见过的最大的树,还要再壮大粗壮十倍不止。
她看着在凉亭处打坐的泊澜,没有出声,只是远远的看着。
不知过了多久,泊澜才睁开眼,发现不远处的花灵怔了一下,随后起身走过去:“花灵?你什么时候……”
花灵轻声打断他:“我想起了一些事。”
泊澜的眼睛微微睁大了。
“你,想起来什么?”
花灵道:“不多。”
“有谁?”
“有你,我记得你是一棵树,在静谧的森林中,我也在,我在荡秋千,很高的地方,是用树枝编成的,你的。”
花灵一点一点缓慢的说着,泊澜静静地听着,他听懂了。
“是真的。”
花灵:“我也看到了你化作人形时的模样,虽然很模糊,但是是很年轻的。”
泊澜的动了动嘴,仿佛内心在压抑着什么。
花灵神色平静的看着他:“我们妖族,除非受到什么巨大的损伤,或是被刨去了妖丹,否则,是不会变老的。”
妖族,除非是孩童时代就已经成精成妖,会慢慢长大,但这种很少,花灵来到人间也算是见识到许多妖了,没有见过一个,除了这一类的,一开始你修炼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容貌不会随着时光的迁移而变老,相反,潜心修炼,容貌还会变得愈发年轻,这是天然的馈赠。
“我忘记了很多人很多事,我认识你,我们很熟悉,不过我一直以为不重要,我只是想搞清楚卜阴的事,可是现在我忽然发现,忘却的那些事那些人,要比我想象的更为重要一些,对吗?”
泊澜闭上眼睛,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良久,他睁眼看她,他眼中复杂的情感让花灵看不懂,却又心颤。
“我们被施了禁语咒,过去的事,我说不出来。”
“你们,”花灵缓缓道,“你、卜阴、晴深缘、冷岑。”
“一开始,我并不赞成卜阴设法让你恢复记忆,因为那是你的命令,可是,抱歉,我很多时候,却又觉得他做了一件对的事,有些事情,不是轻易就能,就可以忘的。”
“我知道,我总觉得,你变成这副模样,与我有关。”
泊澜没有说话,花灵却不放过他,她的目光在他身上从未离去。
“泊澜,是真的吗?”
她梦里的事情很模糊,她不能做出什么判断,也不知道具体的情节,可是,她梦中的那个泊澜,模糊的身影,分明不是如今这个满脸褶皱沧桑的老人模样。
“别想太多。”
花灵不想要这样的安慰,她栀想知道到底为什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是问不出什么的,她知道。
“我不会问你不能回答的问题,这些事情我会自己去探索去发现,我会恢复以前的记忆的,我,只问你一个问题,我失去的那段记忆中,有对不起卜阴的事吗?”
泊澜讶然,仿佛她问了一个什么可笑的问题,随后坚定道:“没有,所有的一切皆是他自作自受,与你无关,你只是,没有看好他罢了。”
花灵点点头,心中茫然,原来她以前,竟是个类似于领袖的身份。
“花灵,永远不要有这样的猜测,当初你从未对不起任何人,他不配你这么想自己。”
良久,花灵抬眸:“我知道了。”
看着花灵欲要离去的背影,泊澜很想问她究竟记起了什么,这心中想的就这么脱口而出。
花灵顿了顿,她说:“很美好,很可怕。”
如果花灵此刻回头,她会发现,身后的泊澜因为他这屋里头的六个字,下意识的浑身抖了一下。
不过花灵最终没有回头,可能是睡糊涂了吧,她现在脑子有点不清醒,但同时她又很清醒的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她要去找卜阴。
卜阴这个家伙,那天的信,他的行踪,找他的地点,全部都写在了上面,那模样,简直是挑衅,狂妄至极。
花灵近日便成好如了他的愿。
花灵远远的就看见那边喝酒的卜阴,他心情似乎很好。
花灵面无表情,她平常的模样一直都带有着一丝与生俱来的天真烂漫的色彩,而如今这副模样却是鲜有的,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花灵一手隔空虚握,锁妖鞭出现在了她手上,锁妖鞭她只在当初对付黑熊精的时候用过一次,这是第二次,我要杀了他,花灵想。
心中的想法伴随着动作,锁妖鞭直直的冲着卜阴而去,卜阴背对着她,反应迅速,还是堪堪躲过。
卜阴脸只黑了一瞬,便又挂上他那原有的笑面虎表情:“背后偷袭可不是君子所为。”
花灵才不管他的废话,一击不成第二招立刻落下,每一招都下了狠手。
锁妖鞭可不是闹着玩的,卜阴集中精力对付她,许久不见,她的修为又长进了不少,卜阴喃喃道:“真让人嫉妒。”
“喂,我说,咱们好歹也是许久没见了,这刚一见面就鞭子伺候,可不太好吧?”
卜阴本想用语言周旋一样,但奈何今日的花灵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完全不听别人说话,只是一招一招皆是下了狠手。
卜阴暗骂一句,也不再废话,专心应对。
锁妖鞭,这是好久都没有见到了,这东西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是这么的惹人烦,花灵一只妖,竟然还拿着锁妖鞭,卜阴表面上没什么反应,心里气得要死。
季辉找到他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场面,在他心中,师父无所不能,如今却有些显而易见的狼狈。
而另一边的花灵,也是他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样子——当初任允受到感染的时候花灵去找卜阴拼命他并没有看到——就是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一样,麻木而冷血,她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杀戮。
“师父!”
卜阴制止了他上前的动作,和他交换了两下眼神,季辉立即心灵会神。
卜阴呵呵笑着:“看来我还真是小看你了,今天这是受了什么刺激,一副想要至我于死地的模样,也不说给我听听。”
花灵终于惜字如金道:“你该死。”
“哎,花灵姑娘,你这么说话我可真是好生伤心啊。”
“你想见九冷阴牢里的那只女妖吗?”
卜阴一顿。
“我将你打成这样,再送你去哪儿,从今以后,你们两个人恩恩爱爱永不分离,如何,这个主意是不是特别好?”
卜阴难得冷笑了一下:“好是好,不过这不适合我,还真是多谢你的好意了。”
“砰!”
一阵烟雾在花灵面前,炸开,下一瞬间,那师徒二人早已不见。
花灵冷呵一声,他的那个徒弟一时没注意,竟然来了这一出,还真是好样的。
花灵收了锁妖鞭,转身离去。
下一次,她不会再让他跑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