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止目前为止,有关前老虎社成员‘镰鼬’疑似出现在莫斯庄园的消息,萨尔曼·格雷科先生表示拒绝接受任何采访。各种观众,我的身后正是代表莫斯家族光辉历史的伊尔芙琳仙子山……众所周知,伊尔芙琳女士是我岛唯一一位获得‘方极奖’的医师,其在世时,更是多次受到源先生的嘉奖与表彰……而老虎社这个非法集社,却是以‘收人钱财、替人消灾’为主要谋生手段的杀手组织……‘镰鼬’,更是败类中的败类,据侦探公会公示的数据显示,被其残忍杀害的受害者,不下三十人……我们无法得知他是如何混入莫斯庄园的,但据流出视频判断,萨尔曼·格雷科先生疑似为其雇主……那莫斯家族的继承人选定仪式,是否也存在以暴力手段相胁迫的可能性呢?接下来,让我们采访几位当日参与过‘选定会’的莫斯家族成员……”
热点新闻在自动播放,伊莱丝平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洁白的天花板。
“……这个人我不认识!让开好吗?我还要上班呢……选定会?什么选定会?……艾德里克是我侄子,我选的就是他……麻烦让开好吗……”
“家父身体不适,还请诸位见谅……受了风寒,正在调养中……不,不,不,我父亲的病同选定会没有任何关系……家父选择的就是艾德里克。那孩子双亲去世得早,也是个可怜人……不过聪明,懂事,他能成为继承人,也是众望所归的结果……”
“……觉得萨尔曼犯罪了,你们就去找侦探公会,找我做什么?……我一个远亲,我能决定什么?……我已经够配合的了,你们还想怎样?”
“开枪?没有啊,哪有人开枪啊……视频?什么视频?呵呵,假的吧……呵呵,这年头,什么不能造假?人都能是假的,何况其他?”
“……可能是有什么误会吧……当天,确实有发生过冲突,但都是些口舌之争,并没有发生那样的事……还能因为什么?就是选择继承人的那些事呗……有人觉得艾德里克岁数小,不能当此大任……”
“……我哥哥已经失踪一周了……他到现在还没回来……因为私人领地协议,侦探公会根本无法进入调查……我哥哥一定是被他们绑架了……麻烦你们帮帮我们……”
受访对象的话语在耳边不停萦绕,就像蚊子的低语。她很想关掉它,但又一点都不想动。她只想这样静静躺着,以寻求片刻的安宁。心中充满郁结,她尽力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可是她又根本控制不住,脑海里净是有关莱内森的拼图。
他们已经彻底陷入冷战。分居,没有对话,互不见面,就算偶尔碰上,也会像陌生人一样擦肩而过——还是在同一栋房子里。每天早上,她都会听见他起床下楼的声音——一样的细微,一样的平缓,一样的由近及远。发生这些事之前,她是多么喜欢听见他的脚步声,她是多么盼望听见他的脚步声,可发生那些事之后,她就对它,产生了恐惧——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一种对未来失去所有希望的恐惧。
再也回不去了。心中的情感,也从最初的纠结痛苦慢慢变成了麻木疲惫。无所谓了,他想怎样就怎样吧,我累了,我也不想再爱了,我只想安安静静地睡一觉。或许只有在梦里,我才能得到真正的安宁。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床铺上留下一道淡淡的痕印,她伸手摸向它,感受到虚假的温暖。
我应该离开。她对自己说,既然不爱了,就应该互相放过彼此——你继续你的春秋大梦,我继续我的平稳生活。可他,能轻易答应吗?她是他计划里的一环,她还亲眼见证他杀了人。他不会放过我的,一定不会。诺克都能轻易伤害到自己,更何况他身边还有那么恐怖的存在——斯卡莱特……不,我应该叫他骷髅……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胸中的郁结更深,有点透不过气来了,心脏也有点疼。她翻个了身,以压住自己的心脏。
还有我肚子里的孩子,又该怎么办……如果再去流产……那就是第三次了……再来一次,我可能会永远失去做母亲的权利……
她摸向自己的肚子,轻轻揉拭。
他也是无辜的……我不应该夺走他的生命……
报道还在继续,女播音员以极快的语速说着莫斯家族近期的动向。莫斯奶业申请破产,岛办公厅也同意了。有关密胺的调查,也暂时停止——法律规定的。疑似受害者们集会了,抗议了,游行了,静坐了,示威了,可依然没什么用。有些人还被抓了——治安署抓的。他们说他们,寻衅滋事。
“……当然符合流程,”某位大人物说道,“莫斯奶业不是出事之后申请的破产重组,而是在半年之前……行政是有很强的滞后性的,先生,我们也是完全按照流程办理的……重组之后必定会再度启动调查,我相信调查组一定会给公众一个满意的结果……时间?时间我可不敢保证,这里面所涉及的事情很多,而且还涉嫌几家公会的商业机密,所以恕我不能回答……截至目前为止,还没有疑似病例出现吧?所以如此对待一个尚未查清的案件,难免有失公允。还请诸位不要先入为主,更不要妄下结论。”
要不,和他谈谈吧……
其实,她还是纠结的。她一半的灵魂,希望他能就此放过自己,但另一半的灵魂,却盼望着他能突然改变想法,并变回那个特别爱她的他。她还是想回去的。
于是,她爬出了被窝。
他在做早餐,是煎蛋。煎锅滋滋响着。他好看的侧脸充满了忧伤,他脸上的那颗泪痣更是加重了他忧郁的色彩。她站在二楼,满眼复杂地看向他。
莱内森,在你心里,我难道真的比不上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