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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市超能学院,高层住宅区。
朱珍拖着残疾的右腿慢慢走过花丛小径,回到了自己的公寓门口。
她的手里提着一个制式的公文包,包里装着今晚还要加班处理的一些公务。她从公文包的夹层中间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让她吃了一惊的是,家里居然有一个人。
朱碧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进到了她的公寓里,正靠在客厅的沙发上面打盹,听到她开门的声音,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
“你什么时候来的?”
朱珍走进房间里,一边坐在门口的小凳子上换着鞋子一边问。
“在这儿睡了一个多小时了。”朱碧看着墙上的挂钟道。
“累了就去床上睡呗,睡在沙发上舒服吗?”朱珍道。
朱碧呵呵一笑,问:“有酒没?”
“废话,我这里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
朱珍换好了鞋子,把公文包放在沙发边的案几上,然后走过去倒了一杯水,放在朱碧的面前。
“谢谢。”朱碧看着那杯热热的清水道。
“你怎么跑到我这来了?”朱珍在她的身边坐下问。
“来看看你嘛,想你了!”朱碧道。
“处理结果出来了?”朱珍问。
“是啊。”朱碧点了点头。
“什么结果?”朱珍问。
朱碧道:“降职降级,发往军前效命。”
朱珍这才注意到,挂在她胸前的那枚一等金辉祥云章已经不见了。
“想开点……”朱珍劝道。
“我有什么想不开的?”朱碧笑了笑道,“反正我也不是第一个被弹劾下台的委员长。”
“这件事情,你确实是有责任。”朱珍道。
“是啊,大家都这么说。”朱碧道。
“大家说的并没有错。”朱珍道,“你在一类要塞的二线堡里也敢唱空城计,确实是过分了一点。”
“事后诸葛亮,谁不会?”朱碧冷哼一声道,“我带着超能军团收复那么多失地的时候,怎么没人跳出来说我是错的?”
“反对的意见一直都有,只是被你忽略了而已。”朱珍道。
“是啊,石国洲他们一直反对我的边境修整计划,我知道。”朱碧道,“不只是这个,我干什么他们都反对,难道我应该听他的吗?他在任期间,除了眼看着那些妖兽一步一步的蚕食人类的生存空间之外,他还做过些什么?他带着大家走的是一条死路,我只是不想像他一样坐以待毙而已!”
朱珍道:“你也没有必要那么激进的,做事情要一步一步的来,你的步子迈得太大了。你明知道超能军团的兵力不足,为什么还要急着去收复那么多失地呢?现在出了漏子,死了那么多人,这难道不是你的罪过?”
朱碧道:“我承认我是冒了一点险,我本来的计划是驯化出更多的猎狗,靠它们来缓解前线防守的压力,只要给我个一两年的时间,这个问题就会大大的缓解,可是没想到我的运气太背,居然接二连三的碰上大暴走……唉,只能说是天意吧!”
朱珍道:“你应该知道,现在有一种说法越来越流行,现在之所以出现高频率的妖兽大暴走,就是因为你的边境修整行动对它们造成了某种刺激。”
朱碧冷哼一声道:“这个你也信?这都是一些居心叵测的人编出来黑我的。再说了,就算是这么回事,那我们应该怎么办?不去收复失地,难道要继续坐以待毙吗?还是跑到神庙里面去烧香,祈求上天降下雷霆来帮我们劈死那些怪物?”
朱珍叹了口气,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接下来你要去哪里?”她换了个话题问。
“龙江口。”朱碧道,“戴罪立功么,以后这个地方就由我来守了。”
“什么时候去?”朱珍问。
“明天。”朱碧道。
“在那里守堡压力很大,你自己保重!”朱珍道。
“有什么大不了的。”朱碧道,“其实有时候想一想,当个要塞司令也挺好的,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行了,哪像我现在,做了那么多事情,到头来反而是落下一身骚。记得在我上任之前,石国洲曾经跟我说过,他在这个位子上就没有过过一天安稳日子,现在想想,他还真是没有忽悠我!”
“你能够这样想,也好。”朱珍道。
“姐,以后我就照顾不了你了,你自己多保重!”朱碧看着她道。
朱珍道:“我从来就没有需要你来照顾。”
朱碧呵呵一笑。
“你在这儿坐一会儿吧。”朱珍道。
朱碧看到她又走到门口开始换靴子,于是问:“你要去哪儿?”
“我去买点酒回来。”朱珍道。
“不用啦!”朱碧笑道,“我刚才是跟你开玩笑的!”
“我不光是买给你,我自己也要喝一点。”朱珍道,“以后咱们姐妹两个恐怕就很难有机会坐在一起喝酒了。”
朱碧一时竟有些无言以对。
这话说的没有错,等到她去了龙江口守堡,恐怕真的就很难有机会再回来了。
想当初刚刚上任的时候,她踌躇满志,摩拳擦掌地期待着做出一番伟大的事业,没想到这么快就被现实给浇了一瓢冷水。她的那些宏伟的计划和抱负,也都随着这一次的打击而烟消云散。
朱碧想到这里,不禁有些神情黯然。
朱珍离开以后,她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了客厅的窗户边。
窗外的秋意已经很浓,院子里有很多高大的树木都落尽了繁叶,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园区小径旁边栽种的花卉也早已凋零,只有那两排低矮的冬青树依然坚挺如故,修剪的整整齐齐,就像两道长长的围墙。
明年的春天,这些大树应该又会长出新的叶芽,那些花儿也会重新盛开,只是那些已经掉落的树叶和花瓣却不可能再长回去了,它们会在今年的冬天腐烂并且融入土壤里,成为下一辈成长的养料。
年复一年,都是如此。
凋零就凋零吧,哪朵花儿能够不凋零呢?只要是曾经灿烂的绽放过,就算是不枉花开一度了。
朱碧离开窗台,重新回到沙发上坐下,捧起那杯朱珍给他倒的水,杯子上还有余温,很暖。
今天晚上一定要一醉方休,她在心里这样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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