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永远不会升起,这里并非祂所笼罩的世界,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芙洛伦斯女士。”
厉乖的话语异常严肃,端坐在床畔上的芙洛伦斯微微低下头颅,最终转过身来,用那双灰白色的竖瞳注视着他。
“那具身体...,您似乎被某个未知存在做了什么手脚,但却并不是食尸鬼们所拥有的力量,其中还蕴含令人怀念的感觉。”
“不单单是被改造,恐怕您那本属于人类的身躯,早已经变得不成样子了,就像我一样......”
厉乖嘴角一勾,他本来还以为对方身上的是一件连衣长裙,可她转过身后他才发现,对方的腰间系着类似于围裙一般的衣物,其上沾染着一丝丝淡薄到血迹。
不过,比起芙洛伦斯身上的衣物,他更关心的是映照在右眼之中的羽翼,那是夜莺的羽毛。
“在这个扭曲而又疯狂的世界之中,想要安然存活到现在,总是要在其他方面付出代价,最起码我的灵魂还在告诉我,我是人类。”
芙洛伦斯缓缓摇头,近乎病态般的苍白面容与那充满母性光辉的神情交织出异样的魅力,望着不以为意的厉乖用最为凝重的语气警示道。
“您的病情很严重,即使看不见外伤,也能知道这是远远超乎你想象强大的咒病,长此以往的下去,就连您的灵魂都会受到危险。”
“不单单仅您一人的生命,若是任由咒病生效,整个世界都会被您的存在卷入漩涡之中。”
这时,一扇镜子浮现在芙洛伦斯的身边,镜面被隐藏在黑暗之中。
“您一直没有照过镜子对吗?祂并不想要让您发现祂的存在,我的话语是真是假,就请您用您那双窥探真实的眼眸来确认吧。”
笼罩在镜子上的黑暗缓缓消退,厉乖移过视线,一人高的等身镜上所映照出来的事物不仅仅只有他自己,还有某些诡异的存在。
黄之布内,一根根灰白滑腻的触手无意识的舞动,缓缓缠绕在厉乖的身上,却又始终都无法向前一步,触碰他的灵魂。
天使的花冠上,浓郁的血腥顺着血红色的花瓣流下,将他的一头黑发浸染成血红,流淌在他的皮肤之上,仿佛在吮吸着血液的芬芳。
背后,一双近乎虚幻的灰白眼眸正静静注视着他。
眼眸的瞳孔十分古怪,十字般的瞳孔处环绕着六颗纯白色的星辰,窥探着宇宙万物的一切。
诚如芙洛伦斯所言,能与这么多的存在和谐共处本来就是一种咒病,可他就算病入膏肓又能怎么样?
无论他现在病的再怎么严重,也无法改变晶壁破碎的既定结局,更不能逆转降临在这片被晶壁保护的宇宙的命运。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但我仍旧想离开这里,我又不得不出去的理由与动机。”
“况且,就算我留在这里,也不一定能治好身上的咒病。不是吗?”
芙洛伦斯点头承认,注视着厉乖的左眼之中带着深沉的无奈与自责。
“作为一名医疗人员,以无法治愈这么武断的言论不太合适......但延缓症状还是很有可能的。”
“只不过,得请您在这里永久住院了。”
听到芙洛伦斯所给出的建议,厉乖缓缓摇头,将自己曾经说过的话语再度复述一遍。
“世界要毁灭了,与外来者类似的存在将撕破一直保护托瑞尔的晶壁,数以千万亿的生灵将暴露在祂们的视线之内......”
“我尊重您的品行,更尊重您的行迹,可这并非是阻止我离开的理由。”
对于他的话语,芙洛伦斯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缓缓站了起来,个头比接近一米八的厉乖还要高了一头。
粗糙简陋的防毒面具遮掩住她的面容,陈旧的刺刀铳枪自床畔之下抽出,芙洛伦斯用带着歉意的语气低声呢喃。
“还请原谅,就算用强硬的手段,也要请您留在这里。”
面对芙洛伦斯的步步紧逼,厉乖幽幽一叹,事情终究还是进展到了他一直设想之中的糟糕局面。
“抱歉,我只是不想在这里消耗掉剩余的人生,我的孩子还在等待他的父亲。”
眼帘低垂,幸运9的超凡波动回荡,天使花冠之上的血腥气息愈发浓郁,银白色的门扉缓缓开启,娇弱贫乏的少女挥舞着背后的翅膀,从门扉之内降临。
“兰啦啦啦啦~谁在呼唤本小姐的救赎?兰莉亚来引领通往美梦的道路啦!”
就在兰莉亚抵达时,芙洛伦斯的表情变得异常愤怒,早已上膛的枪口对准了半空之中的少女。
“就是你吗?寄宿在梦境之中的寄生虫,势必要在这里将你毁灭,我不会再允许你对那些可怜的病患们出手了。”
兰莉亚也发现了芙洛伦斯的存在,近乎灰白色的瞳孔之中流露出些许惊讶。
“浑身都是毛,也没有翅膀,连天使的光环都没有。哪里像天使了?你果然是虚伪的天使!”
“刚刚来到这里我就知道了哟!你将他们的脑子挖出了空洞,给他们灌输邪神的恩赐,将他们送上战场折磨得生不如死。”
“不但罔顾他们已经死亡真相进行治疗,还让他们毫无意义的延长寿命,让他们受到永恒的苦难与折磨,这就是恶魔与魔鬼们的行径!”
“假冒天使的卑劣存在,你犯下了绝对无法饶恕的罪行,就让本小姐给予你天使的制裁吧。”
一闪即逝的火花打破了此地的寂静,芙洛伦斯眼神坚毅,温柔坚强的话语低声回荡。
“我所期望的,是将一切的疾病痛苦从这个世界上根除......我绝对不会抛弃任何一个患者。”
此时,一根根鲜红粉嫩的触须缠绕在铳枪的末端,本该邪异惊恐的一幕却充满了名为殉道者的光辉。
“这并不是对于他们的不负责任,而是我们愿意豁出一切,哪怕到死亡尽头也要寻找到救赎的希望。”
“我谨以此身,谨以灵魂,谨以自我起誓,我们将与疾病斗争,直到一切燃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