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漫漫,风卷着细沙吹在清言脸上,竟打起来有些疼。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心中暗自腹诽,自己这是该干的什么活啊!带着两万男人声势浩荡地回襄阳,这,这算什么啊!
清言恶狠狠地瞪了江归寻一眼,而江归寻却是好笑地看着她,问道,“是什么人让夫人这般恼怒?”
这就是所谓的贼喊捉贼?
可自上路回襄阳以来,路途中都能瞧见江归寻眉眼弯弯地看着窗外,看着车后那批跟随在身后的两万将兵,眉角逐渐舒展开来。
江归寻以扰他清净为由,将聂玲珑赶出车外去跟李睿一起赶着马车,而在马车里就她一人在闷闷发气。
为何清言会生气呢,是因为他自春陵开始,每每路过各村乡民时,都会趴在窗外大声招呼道,“你看,这是我的妻!”
这番模样,像极了小孩子在父母面前展示自己的小玩意想得到父母夸奖。
他一路上疯疯癫癫,一改之前自己对他的印象,一路上都勾着唇角,甚至对着聂玲珑也不如以前冷漠。
他是真开心。
她也知道,这些都是自己所想。
清言忽然垂下眸来,低头玩弄着自己的手指,连江归寻唤她也没反应。
江归寻见唤她没有反应,阖上窗后便坐在清言身边,侧首看她,问道,“清言有何事烦心?可否跟夫君说说?”
聂清言:“……”
她将旁边花灯丢在他身上,瞪了他一眼,“你要胡言乱语到何时候!”
江归寻顿了顿,似是在认真思忖着这个问题,而后颔首又恢复那嬉皮笑脸的模样,道,“自是等到你逐渐习惯了不再不耐烦的时候。”
“清言,”他忽然拉起她的手来,“谢谢你。”
谢谢你。
她挑了挑眉,问道,“谢我什么?”
“谢谢你陪在我的身边。”
……
清言终是心中软了下来,他如今的欢喜竟都是自己的梦而已,他谢她带回两万江家军,谢她救自己于水火,谢她能成为他的妻。
而这一切,她心中都知,尽都是些谎言。
清言眨了眨眼,只轻哼一声,道,“既是要谢我,便是要用行动来报答我,光是嘴上说说我又感觉不出,都是白费力气。”
他怔了怔,沉默些许之后,便飞速靠近啄了一下她的脸,随即红着耳根靠在窗边看着窗外风景。
清言摸了摸被亲的脸颊,那片被亲的区域像是被烈火烘烤,极其滚烫。不一会儿便红透了整张脸。
说报答这就是报答,这明明就是非礼!
清言推搡了他一下,随即眼睛也瞥向别处,不再看他。
终是受不了这气,于是便转过身来对着他,含糊道,“你,你这就是报答了?”
“嗯。”沙哑的声线回荡在清言耳中,更是让周围空气上升了好几度。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她竟然被梦里的江归寻给撩到说不出话来了。明明他并没解释什么,自己却心跳加速极快。
她扶额,随即又转回去,不再理会他。
……
梦里的两月转瞬即逝,还未等自己反应过来,外头的李睿便道,“少将,夫人,到了。”
到了?这么快的吗?不是说要走两个月的吗?可这明明是一日前离开春陵的啊……
她这才意识过来,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心中暗暗地骂着自己。这明明就是个梦,时间不对也是合理。
他们带着两万将士一同回到襄阳,那些将士们纷纷回到自己的家当中,而如今到了江府,也只有他这俩马车里的四个人了。
待下了马车之后,清言的脑子就嗡嗡作响,丝毫听不见聂玲珑与江归寻的对话来,连江归寻唤她时她也未听得清楚。
她看了一眼大大的江府牌匾,又转身看了眼聂府的牌匾。明明自己是第一次见却又感觉十分的熟悉,好像……之前便在这里生活过一样……
清言腿软得几近站不起,软趴趴地瘫在地上。江归寻向她伸出来的手也被她一手甩开。
她不知为何自己的脑袋在梦中也会十分得疼,清言痛苦地按着脑袋,那些记忆强行塞入自己的脑中。而眼前的江归寻与聂玲珑等人也转瞬即逝。
清言心中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她是又进别的梦境里去了。
书中并未提到过聂清言从春陵到襄阳昏倒两月的时候在梦境里看到的事,而那江归寻回到襄阳怎么对待父母与兄长的情节却是详细又无聊。
所以,这梦,还是得自己去探!
待周围环境已恢复宁静之后,清言的头痛症状也渐渐缓解下来,她缓缓睁开眼,可当她放下手时,却发现自己的手不如往常纤细,小巧还带着一点肉感。
她一惊,往前看来往人群,只见到那些人的衣摆,若是不抬起头来丝毫看不见人脸。
这,这是把自己给缩小了?
“小言怎么在这?”清言一抬眼,见那背着手站立在她面前的少年,旋即又从袖中伸出手来,想要将她扶起。
她将手递给他,随即被他扶起之后拍了拍衣服上的泥土,道,“我也不知我为何在这?”
那个小男孩穿着白衣,白衣上绣的墨鹤栩栩如生,在阳光映衬下更是显得本尊皮肤白净,他的手不如清言那般肉肉的,而是那种骨节分明的。
小小年纪,就有着如此纤长的手,以后该迷多少襄阳城的少女?
小男孩轻轻拍了下她的脑瓜,“你在想什么呢?”
清言捂住脑袋,将心中所想托盘而出,笑眯眯道,“自是想哥哥怎长得如此好看。”
被她这样一夸奖,小男孩脸颊竟红彤彤的,与他那全身上下清冷的气质完全膈应。
而后,他轻咳两声,拉着清言的手也未放下过,只拉她向前走,道,“走罢,你不是说想吃糖葫芦么?我带你去。”
敢情说刚才问我怎么在这都是胡话来了?
可清言嘴上却不由自主地说道,“江哥哥,若是你爹爹发现了打你怎么办?”
心中却暗自腹诽,她平日最讨厌的就是聂玲珑对着江归寻一口一个的‘江哥哥’,如今对着这位小男孩也开始称他为‘江哥哥’了。
果然是‘自己最终会成为讨厌的人’这种道理吗?
可小男孩却是神色坦然,侧首看向她,安慰道,“无事,母亲会为我说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