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贬黜赐死，也是坚定你。
言至此处，清言甚至能想象到他被皇家拒绝时说出这话的场景来。她淡淡一笑，点了点头，道，“我信你。”
江归寻怔了怔，旋即也接了刚才清言硬转的话题，道，“万木堂的树可没皇宫大殿的千棵桃树好看。”
清言‘噗嗤’一笑，道，“这话题转的可真够生硬。”
“还不是你先提的？”
她别开眼去，只放眼望去那前处桃花，亦上前走去，留江归寻一人在原地。
后边有着声音传来，“清言不等我？”
她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眉眼弯起，轻笑道，“又为何要等你？”旋即又回过头去，背着手径直走过这花树长道。
江归寻很快就跟上了清言的脚步，在她后边走着，忽然伸出手来挡住她的视线。
“你干嘛？”
清言被迫停住了脚步，只愣愣地站在原地，面对这漆黑一片，她下意识地想将他的手给别开。
谁料，再次视线清晰时，眼前正是一束桃花枝。
别人给的都是一束鲜花，就江归寻给她一束树枝？？
哦，还带着花的树枝。
正当她想接过时，却不曾想江归寻又将花枝藏在身后，道，“我帮你拿罢，这花插在屋中花瓶甚好。”
他知她喜爱桃花，便从这桃花林中折断几只桃枝来赠与她。而清言收到花枝也很欣喜，便任由他拿着。
她瞥他一眼，旋即淡淡一笑，道，“你这般糟蹋花，若是被皇家看见了可要你赔了。”
江归寻却道，“这只是刚才那些侍女们拾捡的，我只是去讨要几枝而已。”
果然，清言回头在远处看见了那群侍女们的身影。她们身穿粉衣，有一两侍女爬上树去剪那桃枝，丝毫不惧还玩的不亦乐乎。
清言看出了神，在这深宫之中，竟还有这般自由快活的鸟儿，可真是少见。
他见此，问道，“是也想爬树？”
这样一讲，清言倒是提起了兴趣，道，“你带我飞上去。”
之前在万木堂便见他日日在厨房前的屋檐上呆着，他既能飞檐走壁也定能带她飞上树。
江归寻依她的言，伸手揽着她的腰，一转眼间清言便在树上了，她坐在粗树枝上晃荡着脚，而手却紧紧挽着江归寻的手。
她侧首，问道，“这轻功可真厉害，若有时间你定要教教我。”
江归寻却拒绝道，“不教。”
他轻哼一声，然后道，“若是让你学会了，定要让我操心。”
这爬树爬屋檐，不会吓死他才怪！
上边风景自然是比下面风景好，鬓边碎发被微风吹乱，又被江归寻别在耳后，她轻笑道，“既学会了又怎会让你操心？定摔不了。”
江归寻却反驳她：“往往溺水之人是善水之人，连这道理都不懂，小聂也得好好补补文学。”
清言：“……”
这又哪跟文学扯上关系！
既然他不愿意，自然有人愿意。会轻功的又不止他一个！
清言眉眼微微一弯，唇角勾起一抹促狭的笑容，狡黠道，“既你不教，我便让江哥哥教！”
果不其然，一听到江豫知这个名字，江归寻的脸便顿时黑了起来，他道，“既是要你的江哥哥，便快去找皇家将刚才作毁的婚约还了罢。”
清言不禁皱起了眉，“父亲已将这婚约毁了罢？”
“皇上说毁，太傅又怎可反对？”江归寻侧颜看她，眼底尽是冷意，“还是说，将你嫁予我你后悔？”
这又怎扯到后不后悔去了？
清言眨了眨眼睛，似是在深深思忖着，旋即又对着他展颜一笑，道，“这桃花香都盖不住你身上的酸味！”
他知清言是在开玩笑，可当他听到她提别的男子时，他每每都暗暗不爽，不管是于子忻还是兄长，他都莫名其妙对她生起气来。
他这是在吃醋罢。
清言垂下眸来，眸中似有光华流转，许久才回答道，“你既坚定于我，我也定不后悔。”
江归寻眉角舒展，脸上也恢复刚才的笑意，道，“好。”
树上欢笑，树下的人却是心中沉重。见旁边江归寻与自家小女先前离场，聂戒也提前离场跟在他们后边。
聂戒见自己的女儿与江二少爷甚是欢乐，还见那江二少爷趁女儿走在前面而偷向旁处剪枝侍女要了几枝桃花，旋即像如同宝贝一样展现在女儿面前。
两人走走停停，时而一前一后，时而肩并着肩，时而对视又时而目视前方。总之，聂戒看得出二人定是欣喜雀跃。
见女儿如此欢笑的样子，倒是让他回忆起十几年前与谢槿的时光来……
那时他也如江归寻一般的年纪，聂家还未做大，而他也只是刚中举的举人，谢槿却是谢家尊贵的大小姐。
那时的谢槿，几乎与清言长得一模一样。第一次相见时，她正居于高楼之上抛绣球，而正好，那绣球投在了自己身上。
这万千男子之中，就恰巧让他这个路人接到了绣球。
到后来才知，她是故意将绣球抛给他的，只是瞧他第一眼便是芳心暗许了。
以他的身份，自是不能比得上与皇亲牵连着的谢府，聂府与这家大业大的谢府就是天地之隔。可谢槿并未嫌弃他的出身，还常常鼓舞他。
终于，他受皇帝重视，节节高升，最终更成为了太傅。而谢槿却是在生下清言之后便难产离去……
今日，见着与谢槿同样面孔的女儿，聂戒心中竟有些悲伤来。
他就停住在清言树下不远处，只要清言一往那处瞥，便能看见那熟悉的衣角。
梦中的聂戒她记得一清二楚，他的身影，面孔，甚至眼神，不用看只靠感觉都能知道，那远处愣愣站立的人，便是她的父亲。
而她，到底是要与他相认，还是……？
清言垂下眸去，待江归寻问道，“是要下去？”时，她却犹豫地摇了摇头。
若是自己真回到了聂府，他的家庭定是要闹得不眠不休，那秋生夫人，还有聂玲珑，定是要来自己的清言居大闹一番……
她既已离开聂府半年，就不能再次回到聂府。而且，若进了聂府，以后协助江归寻时定是要麻烦许多……
她看向归寻，道，“归寻，还是与他说我失去襄阳记忆这事罢。”
江归寻虽不知她所图，她不是一直都想知道自己在襄阳的过往吗？如今却……
可他还是答应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