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杨家庄还没有通电,为了节省煤油,家家户户都吃的比较早。
夏天的天又比较长,现在差不多有七点左右。因此,天还不是很暗。
夕阳西下,红霞布满天空,一个瘦小的身影穿梭在纵横交错的乡间小路上。正是去给李秀珍送玉米面的杨红豆。
杨红豆来到一家石头堆成的院墙,木板拼凑的大门前,正准备敲门,谁知门却突然开了,里面走出一位身材发福,穿着一身棉布外罩,上面还打着三个整齐的补丁的妇人,是李主任的娘家弟妹马金莲。
“哎呀,这不是三妮吗?这么晚了,你来我大姐家做甚?”
马金莲看见她手里提着个袋子,也不着急走了,靠在门边问道。
“马大婶,我来找李主任有事要说。”
“哦”靠在门边马金莲长回了一声。
“你不会也是想找李秀珍给你找个工作吧?”马金莲瞅了瞅她手里的袋子,又看了看天色,猜测道。
“这个,是我为了感谢上次李主任帮我退亲,拿来感谢李主任的。”
杨红豆脑筋一转,看着她回道。
屋里的李秀珍听见有人在门口说话,掀开门帘走了出来。看见自家弟妹还没走,又和杨红豆碰上了,感觉不好,立马走了出来,推着马金莲说道。
“二弟妹,你赶快回去吧,娘还等着你做饭呢。”
“大姐,我这就回,看把你急得。大嫂还在家呢,还能没人做饭。
大姐,你可要记着,你刚才答应我了什么。刚子能不能过上好日子,全靠你了。”马金莲拉着李秀珍的胳膊,再次提醒道。
“我都记着了,我是他姑姑,还能不盼着他好。你快回去吧,二弟等会该来找你了。”
“大姐,你一定要记着啊。”马金莲一步三回头的说道。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回吧。”一直到再也看不见马金莲的身影,李秀珍才领着杨红豆进了屋。
屋里坐着李秀珍的丈夫和一儿一女。她丈夫因为她的原因,如今是杨家庄三小队的记工员。
儿子好像已经十八了,高中毕业,现在好像在镇上的供销社里当会计。
长的高高大大的,算不上多英俊,可是却符合这个年代人们的择婿标准。国字脸、大眼睛、高鼻梁、厚嘴唇,看起来非常憨厚。
村里好多人家都想把女儿嫁给他,不过,都被李秀珍驳回了。
她的原话是:我儿子可是要做大事的人,怎么能娶一个目不识丁的村姑呢。
看来,她是想找一个城里的儿媳妇,就是不知道她们能不能处到一起,杨红豆在心里偷笑了两下,脸上露出了小小的梨窝。
正好被抬头看她的杨成才看到了,心扑通扑通跳的飞快,脸上都出现了红晕,赶紧低下头,不敢在看杨红豆。不过,他脸黑,不注意看的还真看不出来。
女儿也十五了,不爱上学,上到三年级就不上了,平时就帮着家里做做饭,干干家务。所以脸很白,也很细嫩。
“红豆,你来找你李婶啊,快坐下说话。”李秀珍的丈夫杨志方看见她后,连忙招呼她坐下。
“妈,我回去睡觉了。”杨成才站了起来,又看了一眼杨红豆,快速的说了一句,就掀开门帘出去了。
“这孩子,天还这么早,睡得着吗?”李秀珍自个嘟囔一句,就撂开了。
“佳凤,去给你三妮姐倒碗水来。”
“知道了,妈。”
杨佳凤也站起身,离开了。
杨红豆拿出自己的小袋子,放到桌子上。“李主任,这是五斤玉米面,剩下的等我确认选上了再给你。”
李秀珍把桌子上的布袋拉到跟前,打开看了看,忍住了即将发出的尖叫。
“这是细玉米面?”其实她已经确认了,只是她还是不敢相信,一个不受重视的丫头竟然能弄到她都弄不到的细粮。
要知道,现在县城里也缺粮,玉米面已经顶了细粮标准。可见,粮食现在珍贵到了什么程度。
“嗯”杨红豆简单的答了一声。
“好好好”李秀珍抱着袋子直乐呵,没想到,自己一句话的事就能得到十斤细粮。早知道她有细粮,自己就该多要点。
“李主任,那我工作的事?”
“你放心,大婶一定能给你办好。”
“可我刚才看见马大婶也来了,不会也是求你给她儿子安排工作的吧?”
“嗯。三妮,你不用担心,婶子说能给你办好,就一定可以,你就安安心心的等着上班吧。”
“那就先谢谢李主任了,我在家里等着你的好消息。”杨红豆站了起来。
“行!”
离开李主任的家后,她始终觉得有些不安。当初之所以选择去求李主任,是因为他儿子有工作,她也肯定舍不得自己女儿去干那种体力活。
不像书记他们还有好几个儿子、侄子要照顾,肯定顾不过来她。
这样一来,就占了四个名额,就剩最后一个名额了。
虽然说是公平竞争,可是,这最后的决定权还是掌握在村里的干部手们中。
你看,去城里当工人哪个不是村干部的亲戚?没有关系,还不想送礼,那是想都别想。
如今,又杀出个程咬金。
“唉”杨红豆长叹了一口气,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吧。
这时,躺在被窝里的杨老爷子和陈老婆子正在讨论着。
“老婆子,你明天去打听一下附近还有谁家有没结婚的好男儿,给三妮定个婚事,把她嫁出去吧。”
“哼!要我说,隔壁村的王二傻不就是现成的吗,还找什么亲家啊?”
“呵呵,你要是不怕三妮去公社举报你,你就去。”杨老爷子在黑暗中咧着嘴笑道。
“老头子,我看不如把她一绑,送到老王家去。这女人啊,只要上了炕,就闹腾不起来了。”
“蠢婆娘,你看三妮是不会闹腾的人吗?
要是换作以前,没准还真行。但是现在,你看看,那脾气臭的跟茅坑里的臭石头似的,不闹才怪!”
“唉,这个死丫头,怎么跳了一回河,连性子都变了。要是还像以前那样软绵绵的多好。”
“哼!还不是你逼得。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要不是你把她逼得太狠了,能变成今天这样吗?”
“老头子,你说啥?当初我去王家提亲可是你同意的,如今你又怪起了我。”陈老婆子气的直接坐了起来,一把拉过盖在杨老爷子身上的被子。
“死婆娘,你想找打是吧!”
“有种你打我啊!”陈老婆子也不甘示弱,继续叫嚣着。
“嘿,你个老顽固。”
一会后,屋子里传来了令人羞耻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