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半年的辛勤劳动,农民们终于迎来了一年中最劳累而又高兴的日子――麦收。
今天早上,一吃完早饭,队里集合的哨子声就响了起来。
“唉,昨天听守忠说,今天就要开始收麦子了。可是,你看地头那一个个挺得老高的麦穗,哪里是像有东西的样子,今年恐怕又是一个灾年,就是不知道今年的收粮标准会不会降低点,否则,咱们家是真的要喝西北风喽。”
吃完饭坐在上首抽着旱烟,一脸苦大仇深的杨老二叹了口气说道。
坐在他旁边的陈老婆子接口说道:“要我说,等忙完麦收,咱们就去请媒人去镇上帮三妮去说道说道,要是成了,咱们家不仅能少张嘴,还能拿三十五斤粮食和三十五块钱呢,咱们再和守忠商量商量,怎么也能买个百八十斤的粮食呢。”
杨红杏听到陈老婆子的回答后小脸白了白,虽然清楚大姐是要嫁到镇上去,不会嫁给傻子。但是,只要是逼大姐嫁给她不愿意嫁的人她都不高兴。小手紧紧的篡住了杨红豆衣襟。
杨红豆看着屋里坐着的人一副漠不关心样子,再看看小妹为她担心的样子,心里顿时安慰了不少。冷着一张脸,嘲讽道:“奶给我说亲之前是不是应该把小姑嫁出去,否则,无论是谁,我都不会嫁的,毕竟,长幼有序。”
“三妮,你这是啥意思?凭什么要我嫁了你才能嫁,你以为你是观音坐下的金童玉女啊,还嫁不得了?”坐在上首的杨老二夫妻还没开口,一副火爆脾气的杨小惠就先怒气冲冲的开口教训道。
听到杨小惠尖酸刻薄的话,杨红豆并没有生气,仍旧是不紧不慢的解释道:“我这不是为了咱们老杨家着想吗?你看,大伯家有卫国堂弟要在镇上上学,每个月不得二十斤粮食啊。
还有三叔家有三个小伙子呢,每个月不得三四十斤的粮食啊,这可都是老杨家的根啊。
你要是能嫁出去,得的彩礼怎么也比我多是吧,然后我再出嫁。到时候,家里不仅能少两张嘴,而且家里的小伙子也能吃个半饱不是吗?小姑你可是上过初中的人呢,这点账你不会不会算吧?”
坐在堂屋里的王桂兰和陈美娟听到杨红豆解释,眼睛立马放光的望着坐在上首的杨老二夫妻。
杨小惠平常在家什么都不做,仗着陈老婆子的宠爱对谁都是吆喝来吆喝去的。而且,这人还死馋,家里有什么好东西都进了她那张嘴。如果能把这个烦人的小姑子嫁出去,那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然而坐在杨红豆对面的杨小惠不知是气急了还是真的没脑子,想都没想的回道:“他们饿不饿着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是他爹她妈。”
一句话出来,引的屋里的人都看向了她。就连一向宠爱他的陈老婆子都恨铁不成刚的瞪着她。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说完后又对着明显对杨小惠有敌意的杨家三兄弟说道:“你们妹妹你们还不知道吗?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心里可是记着卫国他们几兄弟呢。
上次你二姨从镇上来带了半斤花生,她都舍不得吃,硬是让我分给卫国他们几个了,怎么会不念着卫国他们几个?”
说起这个,杨红豆还真想起来了。今年过年,二老姨家的儿子来拜年,带了半斤五香花生,等到二老姨的儿子走后,急匆匆就剥了一颗扔进嘴里,没想到味却是咸的,她不爱吃,就随手分给了几个侄子,这都能叫做疼爱侄子了?
坐在杨老二下首的杨有福紧凑着眉头,显然也不相信自己的妹子会把好吃的分给自己的儿子,除非是她不喜欢的东西才能落到自己儿子嘴里。
“妈,不是我说你,小妹都已经二十岁了,放在咱们村里都是好几个娃的娘了,你还把她留在家里是准备把她留成老姑娘还是咋的?小心小妹到时候恨你?”
陈老婆子被人怼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只是那人是自己一向看好的大儿子,也不好开口指责,她还指望着老大以后能好好的孝顺她呢,于是就撇开了话题。
“妈知道了,这不是正在给你小妹挑选吗?你小妹可是初中毕业的,怎么也得找个城里人吧!”陈老婆子大言不惭的说道。
杨有福听了红了红脸,他小妹什么时候成了初中毕业了。初中上了半年就嫌路远不上了,实则是她脑子根本不够用,老师讲的问题一个也听不懂,卷子上的马叉是一个接着一个,最后嫌丢人不上了,毕业证还是托大堂哥拿到的。这些事,自家人知道就行了,还心比天高的想要找个城里人,也不知道有没有那个福气享受。
他也不想这么埋汰他家小妹,问题是她除了会吃,啥也不会。
“行了,叫你们是来想对策的,可不是让你们来唠家常的,你们出去都好好想想,等晚上下工了回来再说。都上工去吧,可别叫队长等急了。”说完之后,就拿着他那旱烟首当其冲的走了出去。
杨老二出去后,家里的男人、女人、孩子也都各回个屋收拾了一下,然后在院子里集合好,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往大队部去。就连一向不爱上工的陈老婆子也换了一身补满补丁的短衫,站在杨老二的旁边。
杨老二扫了一圈,发现全家人都在,只少了自家姑娘,皱了皱眉头,对着大儿子喊道:“有福,去把你小妹叫出来,这么大的姑娘了,啥活都不干,像什么话?”
要是以前,疼爱姑娘的杨老二绝对不会让自家姑娘在这么大热天的下地,问题就出在杨小惠今天说的那句话上,可谓是一下子寒了他的心。他对待自己的侄子都能那样,以后还能指望着她嫁个好人家,帮衬着自己的侄子?
他可不能在任由着她娇惯下去,寒了儿子的心,又养了个白眼狼!
陈老婆子一看自家老头子的架势,立马喊道:“哎呀,小惠今天还要绣花,又要给咱们做饭,就让她在家呆着给咱们看家吧!”
“做饭?就她那连灶都不会点的人还会做饭?老婆子,你就惯着她吧!我也不管了,以后你们爱咋地咋地!”说完后背着手负气似的走了。
杨有福看了看已经走远的老爹,有撇了撇站在旁边的老娘,:“娘,到底还要不要叫小妹?”
“叫什么叫?你就不能念着你小妹点好,这么热的天,你小妹那脸还不得给晒成黑炭了!咱们赶快走吧,可不能让队长他们等着咱。”
等到杨红豆到那的时候,那里已经聚了一大堆人,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虽然知道收成不好,但是一想到麦收后就会分粮,尤其是家里已经断粮的人家,高兴的都不找不到南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