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浩等的已经有半个多小时了,烦躁的在那走来走去,脸色丑的跟别人挖了他家祖坟似的。
每隔几分钟他都会往杨红豆离开的方向看看,就在他以为杨红豆可会再来的时候,巷子的前面终于出现了一个纤瘦的身影,一只手还提着一个宽大的布袋。
徐子浩高兴的迎了上去,比表演换脸的人还专业,立马笑嘻嘻的问道:“大姐姐,你这里装的都是细粮吗?”
徐子浩有些期待的问道,心里迫切的希望她回答是。他可是发现了,她手里提的袋子可不小,怎么说也得有四五十斤吧。要是全是细粮,他奶奶的病就有救了。
杨红豆却被他这突然出现的身影吓到了,厉喝了一声。“出来干吗?你是想让街上的人知道我们在投机倒把吗?赶快给我滚进去!”
教训完了徐子浩后,杨红豆立马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发现没有人经过这里后才舒了一口气。
徐子浩却被她的语气骂的有些难过,立马冷着一张脸,不高兴的走进的巷子里。
杨红豆进去后,就把手里的布袋递给了他,没想到徐子浩却没有立马接过去,而是冷冷的看了杨红豆一声,并且冷哼了一声。
杨红豆却并没有生气,而是呵笑了一下,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顿徐子浩,声音轻轻的道:“呦,一个月没见,人没长大,脾气倒是长大了不少!还不准别人说你了?”
徐子浩羞红了脸,刚才努力装出的一副小大人模样则是立马就崩溃了,一脸不安的看着杨红豆。
杨红豆也没跟他计较,又把布袋往前递了递。这下,徐子浩没拒绝她的好意,立马就接过了布袋。
杨红豆见他还识抬举,提醒道:“里面除了三十斤玉米面,十斤大米和十斤白面外,还有十个鸡蛋,权当是给你奶奶补身子了。”
“哦,最重要的是,我还在里面放了一瓶补身子的药水,只要在每次做饭的时候放上一滴,就可以调养你奶奶的病。至于你奶奶要不要喝,就全看她想不想活下去了。”
最后,杨红豆又补充了一句。
徐子浩则是有些恨恨的盯着杨红豆,可能是她说的话有些刺激到他了。
告诫完他后,杨红豆就准备离开了,毕竟从镇上开往城里的班车只有两趟。早上八点钟一趟,下午三点钟一趟,现在已经两点五十了,车子已经快要开走了,她不得不抓紧时间。
徐子浩根本不知道她的计划,立马拉住了他,快速的拿出了一个荷包塞到了杨红豆的衣兜里,然后头也不回的就跑了。
杨红豆看着他那一气呵成的动作,张大了嘴巴,久久不能回神。感情人家早就知道她不想要他的补偿,所以才想出了这么一个笨却是最有效的办法。亏的她还在想怎么找个机会离开了,没想到后路早就被人家堵的死死的了。
因为车就要开走了,所以杨红豆根本没时间去追他,捏了捏口袋里的荷包,感觉像是一块玉佩,然后就快速的往汽车站赶去。
幸亏她跑的快,到哪里的时候,汽车才刚刚出站,售票员还在大声的招呼着要去城里的人赶快上车。
杨红豆快步的走上前去,挤进了车子里,交了车费后,就在后面找了一个挨近窗户的位置坐了下来。
这年代,农村人想要进城,除了村里的拖拉机和马车外,就只能做乘坐班车了。因此车里的人五花八门,有去城里看望闺女的,也有去城里买东西的。甚至还有一人背了一只大大的背篓,里面装了两只胖胖的老母鸡。
一路上汗水味混合着鸡屎味,还有其他不知名的味道,熏的杨红豆一路上都没精打采的。要不是她此时坐在窗边,没准她就要吐一路了。
经过了一个多小时的摇摇晃晃,汽车终于驶进了城里,杨红豆在刚进入城里的时候就下车了。不是她矫情,实在是她真的要吐了。
一下车,就蹲在路边呕了几口酸水,然后才站起来步履坚定的往城中心走去。
现在不过才四点多钟,离夜校开课时间还早着呢,她准备在城里多逛逛,好好了解一下这座小县城。
以前来这里的时候,她不是为了卖东西就是买东西,根本没有仔细观察过这座城市。现在走的慢了,看的仔细了,才发现,原来这座县城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的。
光是她走过的这段路,她就已经发现了四座布局大方,造型精美的四合院了。不过,如今已经看不出它们得精致了,而是被各种窝棚,灶台,洗手池装缀的满目疮痍。
要不是她仔细观察,根本看出不这些建筑以前竟然是达官贵人们的府邸。看来建国以前,高平县的富人、有钱人家绝对不少。
也是,守着这么大的一座天然煤矿,富人怎么可能会少。就是不知道建国后这些人被发配到哪去了?
一路上走走停停,看的越多,杨红豆就越是为这些建筑心疼。最后,她感觉自己已经看的麻木了,除了板着一张脸,连多余的表情都没了。
再次抬起头的时候,没想到她已经来到了国营饭店门口。杨红豆轻轻的摸了摸肚子,用谁也听不见的声音自问道:“是你饿了吗?”
问完之后又觉得自己很傻,嗤笑了一声,就迈进了国营饭店。
这时,已经拿着粮食的徐子浩也悄悄的回到了家。在他刚推开门的时候,屋里的人好像就发觉了,沙哑着声音问道:“是浩儿回来了吗?你刚才去――咳咳咳……”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
徐子浩立马关上大门,快速的跑进了屋里,哭着声音道:“奶奶,你快别说话了,浩儿一定会想办法只好你的。”
只见破败的小屋里,躺着一位形容枯槁的老妇人,惨白着脸,一双凹陷下去的的眼睛如死鱼一般,死气沉沉的盯着屋顶。
只有在感受到趴在她身边,抱着她的胳膊痛哭的孙子面前,才会有那么一丝神志。
老妇人双眼看着屋顶,喘着粗气一吸一呼道“浩儿,奶奶就快不行了……”
说完一句话就会猛地咳嗽几声,噎的眼泪都流出来了,不知道是高兴她自己就要解脱了,还是在为她还没有长大的孙儿伤心。
最后,老妇人艰难的扭过头,盯着徐子浩一字一句的嘱咐道:“浩儿,我走后你想要好好照顾好自己啊!”
老妇人就像是在垂死挣扎一样,伸出消瘦的双手,紧紧的抓住孙子的胳膊,好像是要永远记住她孙子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