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深夜,熊熊燃起的火光依旧照耀的亮如白昼,来时候那些破烂房子现在都变成了大火堆,尤其是港口,金自点的三十多条船还有毛珏的三条船也变成了巨大的蜡烛。
更令人糟心的是,港口附近那一堆堆的仓库已经烧的直冒黑烟了,两万多石的军粮,还有兵器甲胄等等物资,付之一炬了。
实在有些受不住打击,金自点是腿儿发软,干脆从马上掉了下去,旁边几个卫兵赶紧在旁边托住他,这才没摔坏,看着大火,毛珏脑门上的青筋亦是不住地跳动着。
没等开战呢!好狠一个耳光甩在了脸上。
毛珏发愣的功夫,那头已经吵起来了,从呆滞状态回过神,正好群山县城守,那个姓朴的家伙过了来,金自点二话没说,上去就是一个大耳光,把人呼倒在地,旋即又是几脚卷过去,一面揣着一面还不解气的叫骂个不停。
“废物!蠢材!你怎么不和军粮一起烧了!”
“领议政大人!下官也没办法啊,足足好几万倭寇,下官这群山城城小兵弱,下官也是拼死了才保住这城池的!!”
被打的在地上满地打滚,这朴大人也不要脸面了,哭着喊着求告着饶命。
“金大人!”
实在有点看不下去,毛珏也跟着上前,抱住了金自点的胳膊把他拽了回来,放老头儿坐地下喘着粗气,抱着胳膊,毛珏凝重的问了起来。
“朴大人,倭寇是什么时候袭来的?具体有多少兵力?”
好不容易被人从地上拉扯起来,这姓朴的官帽子都掉了,失魂落魄的哼唧着。
“大约上午午时,来的倭寇有两股,一路从全州方向过来,另一路来自海上!密密麻麻的下官也不知道具体有多少人马,对了,倭寇还有大炮!还有骑兵!一个个腰上挎着骷髅太吓人了!”
“真有那么多?”
这会儿好不容易喘过来气儿,金自点又是被吓到了,惊骇的叫嚷着。生怕这老头心脏病犯了,噶一下抽过去,毛珏又是赶忙搀着他的胳膊把他拽到了一旁。
“金大人,放心,要运送数万人马渡海进攻,没个数百舰队做不到,要是有如此庞大的舰队还有兵力,现在的倭寇早就在倭岛建立势力了,也不至于被打的犹如丧家之犬那样,在海上惶惶不可终日。”
“有个千把人马,顶多了!”
还有一点毛珏没说,给金自点留了个面子,依照高丽的吹牛逼能耐,牛粪都能吹出花去,这城守明显被吓尿了,不吹牛逼才怪了。
毛珏是知兵之人,是专业人士他的这一分析可算让金自点一颗老心脏砰砰落了回去,不过老家伙依旧火大的把鞋砸到那头跪在地上直哆嗦的朴大人身上。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大军准备营房给养!滚!”
赶忙磕了个头,连滚带爬,这朴大人就溜了。
…………
灭火灭了小半夜,群山县城还被附近逃难出来的村民给挤满了,还是那句话,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没吃的再强悍的大军也打不了仗,两万多石的军粮被抢了一少半,烧了一多半,还得赈济灾民,金自点的讨贼大军又被拴在了群山城,不得不再次从北方调拨粮饷。
在家刻苦训练,在外就得节约士兵体力,以达到最好的作战效果,把亲兵缩在营房,毛珏自己一时间也闲暇了下来,围着低矮的城墙乱溜达。
“好奇怪啊!”
正在他百无聊赖的趴在城垛上向下谈看着时候,一声悦耳的叫声却是在毛珏的耳旁响起。
“又怎么了?妞?”
这次来,素衣是无情的被圈在了家里,跟着老公公毛文龙回皮岛,再去铁山,不过阿德蕾娜是受够了在家帮毛珏种土豆种烟叶子,反正这些玩意已经开始走上正轨,亮出一堆什么“土木工程师证”,“战场护士证”,“后勤指挥官证”,这妞是如愿以偿的打入我党内部成为毛珏亲兵团的成员之一。
听着毛珏回头问道,这妞把她包裹在棉甲护手下白嫩的手指向下指了指。
“昨天那位朴大人可是强调,倭寇军有大炮!可这城墙上,为什么一个炮痕都没有?”
的确经历了攻城战,破旧的夯土墙上都能看到卡在里头的箭头,火铳打出来的空洞,千疮百孔中,还真是就没有炮弹的痕迹。
不仅仅如此,凌乱的战场上,朴大人所说的骑兵也是一个马蹄子印都没留下。
不过对于这个,毛珏却没太在意,很是轻飘飘的摆了摆手。
“姓朴的吹牛呗!要不是没见过,估计他连坦克都能给你吹出来!”
“坦克是什么?还有少爷!如果是惊吓过度,他大可以夸大倭寇人数就行了,为什么之后还要提出有大炮,有骑兵夸大倭寇实力?还有,这时间……”
阿德蕾娜的话还没说完,急促的梆子声忽然猛烈的响了起来,远处军营亦是有人大声的叫喊着什么敌军来袭!心头猛地抽了下,毛珏的脸上却是流露出来无比的兴奋,一伸手把打打的头盔扣在阿德蕾娜脑袋上,拽着她的手急促的跑下城墙,明显还想说什么可满城都是凌乱的兵马跑下,这妞也只好闭上可嘴巴。
不到三分钟,铁山亲兵团率先在大道上立下了军阵,一杆毛字一杆明字两张大纛火焰那样飘舞着,二十门虎蹲炮,两门红衣炮也是被退到前面,两翼,刘冲虽然训练新丁没来,可是沈戎带领着亲兵骑兵,依旧是煞气冲天,躁动的战马践踏着马蹄子。
就连毛珏自己都是端着一杆燧发枪,跃跃欲试的在军阵中来回的踱步着。
外来的和尚会念经,看来金自点也是这么觉得的,后面李朝道兵没有集结完,这头他也是带着几个高丽刀客亲兵到了毛珏的军镇中,一面满脑门汗水向远处眺望着,一面担忧的在毛珏耳旁叫嚷着。
“真来了!”
“小毛将军,有没有把握啊!不行的话咱们撤回城防御吧?”
实在听的烦了,毛珏向后干脆一挥手。
“金大人,您还是赶紧准备弓手阵列吧!这儿交给我!”
被个小年轻给指挥了,金自点却全然没这个觉悟,点头连连的说道。
“是,是!老朽这就去!”
城头上,两个后勤营的人拿着望远镜向前眺望着,差不多进入射程了,小春子还有另一个炮兵哨副亲自摇着转把把炮身给放下了角度,牛皮纸包好的定装火药垫底,黝黑发亮的铅球炮弹自铸铁炮口塞进去,一个人头三十两!赏金的刺激下,两个炮兵哨正亲自点燃了炮火。
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背后的城头上,金自点却是忽然扯着嗓子大声叫嚷起来,惊愕的回过头,毛珏好像听到他再喊什么自己人!
咣当!刀砍在炮屁股上,已经燃烧到炮眼的火绳险险的落了下去,可另一门炮就来不及了,带着震耳欲聋的咆哮,半米多长的火焰喷射出来。
…………
真闹了个乌龙,来的居然是全州全州兵曹判郎李山海的道兵,这一炮下去打到人群中,把朝鲜兵马打翻了六七个,弄得死了三个残了一个,幸亏是实心炮弹,要是霰弹或者葡萄弹,可能死伤还会更大。
不过这也怨不到毛珏,正常哪怕是友军,汇合之前都要相互派使者通信,他这不声不响忽然杀到距离群山县不足三四里地的地方,谁知道是不是倭寇偷袭?
十几个传信兵来回的交流之后,双方大佬可算是在阵前汇合了,这李山海居然还挺年轻,三十中旬不到四十的年纪,戴着乌纱帽穿着青衫,有点古装时候都教授的感觉,可此时却是气的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务必愤怒的叫嚷着。
“金大人,为何向我军开炮!”
金自点也是没有好脾气,同样恼火的咆哮着:“李大人!你这不声不响忽然兵临城下,连个使者都不派,谁知道你是哪路人马?贵军不在全州守着,跑到群山来干什么?”
这话让姓李的更是火冒三丈,在马上挑着脚的乱嚷嚷着。
“不是金大人你发的军令,在群山县被倭寇围困,要调全州兵马支援吗?”
一刹那,毛珏与金自点的脸色再一次变了,傻了片刻,金老头跳下马去,猛地就拽住了李山海的衣摆子。
“马上回军全州,上当了!”
…………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还有了李山海部五千兵丁,金自点留了一员自己亲信将领,两千人马守着才调集过来群山县资中,剩余军兵当天又是快马加鞭,直奔着全罗道的首府全州扑去,可这一次,又是来晚了一步。
第二天傍晚,翻过小罗山,讨寇大军抵达了全州城下,留给他们的,已经是一片狼藉,城门洞开,城头上,道路上,到处都是倒伏的尸体,有军兵的,也有平民的,一面城墙已经被射的跟刺猬一样,半天空,熊熊燃烧的城外民居向半空中散发着滚滚黑烟。
兵部判郎官是惊骇的踢着战马,带着朝鲜军中少有的几百个骑兵先行狂奔入城池,扶着马缰绳,金自点亦是摇晃着好不容易,才没掉下马去,脑门上青筋跳动,毛珏无力的垂下了燧发枪。
又让人牵着鼻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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