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早晨,黑蹄都会拎着个烟袋锅,溜达到寨子口去,向着南方眺望去。
毛行健能不能乞求天巫的宽恕,这个五十多的老族长还是很关心的,其实在毛行健担当大酋长的时候,苏族过得也是很滋润的,喝不完的酒,普通族人也能吸上香烟,能多打如此多的粮食,还能富裕到用多余的粮食来换取不少大明的好东西,互通有无,比以前的日子过的好多了。
而且如果他能成功归来,河南六族胆气就能短一大截,局势上又能回到苏族主导蛇河平原的时代了。
可就在老黑蹄想的满是美好的时候,远处的雪原上,一阵阵雪尘却是猛地蒸腾而起,立马愕然警惕的站了起来,向远处张望着,他昏花老眼的瞩目中,却是那科塔部的老熟人,战争酋长刺鱼。
夏延人要破坏传统,继续开战了?
眉头紧锁,拎着个烟袋锅子黑蹄就着急的迎了上去,寨子口十几个勇士也跟着迎了过去,雪地中,满是焦急,这刺鱼是夸张的挥舞着双手语气急促的咆哮着,仅仅两句之后,黑蹄的老脸一下子变得惨白。
今天的雪似乎更大更急促了不少,急促的鼓声后,各个氏族的族长从自己温暖的屋子里钻出,顶着风雪又是钻进了部族公共的议事大庙中,仅仅片刻,惊怒的吼叫声已经此起彼伏的传了出来。
又没过了多久,派尤特部的汉子们,勇士们,甚至壮年的盾女,女战士们也是在各自族长的叫嚷声中,从屋子里钻了出来,把家里的粮食重重背了一袋子在肩膀上,另一面肩膀扛着长矛投枪,扛着大斧头,有牛的骑上牛,派尤特部的大军顶着风雪,就这么急匆匆的杀了出去。
不过这一次,黑蹄却没有跟着大军出行,目送着整个部族的壮年男女们都带着一股子怒气,狂躁的奔赴向战场,这个老印第安人的脸上,却是禁不住浮现出了一股深深的忧虑来。
无论如何,和平都不再了!
跟着派尤特部,拉克塔,那科塔,灵湖,六个苏族部落迅速将全部的部族壮年集中起来,溪流那样汇聚在一起,甚至比上一次争夺渡口时候的规模还要大,九千多部族勇士,五百多头大小的北美野牛,摇摇晃晃的行进在了冰天雪地中。
说来也巧,蛇河对岸,阿帕奇部也是收拾了行装,踏上了征程,同样缴获西班牙人战马的骑士排在前头,后面的部族勇士扛着投枪与长矛战俘,只不过完全对立的两族此时好像完全视而不见那样,对着在河对岸拉成长列的苏人,阿帕奇人连扭头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只顾着闷着头向蛇河上游小跑着过去。
同样也对阿帕奇人视而不见那样,苏人也是闷头淌过了蛇河,就吊在了阿帕奇人背后两三里,闷头小跑着。
人群中,也只有跑在最后的赤鹿回首张望了一眼,深深叹了口气之后,她是握紧了手中的投枪,迈着她那双修长健美的腿,紧紧跟着自己族人的步伐。
又是挨着不远,地平线上又出现了第三支种族的大军,肖肖尼人!
在捅马蜂窝上面,毛行健做到了!他是成功的惹怒了整个北美大陆西部!不仅仅苏族与河南六族,而是整个信仰长生天神的印第安部族共同爆发出怒火,山沟中,就算他都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小部族都是拎着投枪石斧汇入了行列中,大部族更是倾巢而出,一支又一支的印第安人军队好似汇入大海的江河那样,源源不断的向东行进着。
如此大规模,如此众多的部族齐心协力讨伐一人,这哪怕在北美大陆数千年的历史上,都是头一次!
不过此时,作为风口浪尖上的第九火鸟兵团,也就是毛珏专门为自己长子组建的皇太子兵团,尚且是蒙在鼓里,浑然不知道下一刻即将发生的恶战。
在毛行健出发的第二天,几千石粮食都丢在了拉克塔部,一行军官有些不情愿中,在宋勇忠的率领下,率先向东部进发了出去,一连行军了十来天左右,行进了上千公里,这才在一处山谷盆地停住了脚步,扎下了营垒。
这儿有这个不吉利的名字,伤膝谷!盖因为此地多大砾,嗝脚南行,新大陆探险队马匹在此多有崴脚断膝的危险,所以取名伤膝谷,不过这儿虽然道路难走,却是几条穿过大落基山脉,抵达对面的密西西比平原的必经之地,蛇河就发源于此谷右面的甘尼特峰,山谷制高点向下去,几只冰山溪流又汇聚成了北美流域最大的密西西比河源头之一,这儿的地形,无比的雄伟壮丽。
“快点干活!说你呢!快着点!”
杂乱的吆喝声中,一个个大兵是懒洋洋的用着军队配发的工兵铲去挖着战壕,时不时,监察的军官叫骂着还上前揣上一脚,不过相比与基层军官,高级军官们则是有点无精打采的,金丝眼镜是懒洋洋的端着望远镜看着一支山鹰鸣叫着从这个山头又飞到他们对面的山谷山头上,旋即干脆无聊的一脚踹到了另一边眯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站着打瞌睡的同僚刘丰谷屁股上。
“哎,老刘,你说太子爷这到底儿什么用意啊?不在拉克塔睡那些腿长乃儿结实的蛮族小妞,跑这儿来挨冻吃西北风干什么啊?”
“我他娘的上哪儿知道去?”
被打扰了迷糊,刘丰谷是没好气的哼哼着。
“嘿,你小子不是太子爷眼里的红人吗?哎呀,记功三级,要是回了京师,够进总参了吧?你咋能不知道?”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少他娘的啰嗦!有脾气,你去问那个黑包公脸儿去!”
提到宋勇忠,金丝眼镜忍不住哆嗦了下,再纨绔也是军人,那位主儿可不好惹,他们总共二十个军率级军官,最能打的一个童扎木,一个步兵二团刘大奎,上将刘良佐的三儿子,好家伙,前些天因为赶路,俩人儿和宋勇忠顶上了,也没拿黄金权杖压人,宋勇忠直接指着他俩鼻子把人约到了后山,具体经历大家伙不知道,反正宋勇忠是自己走回来,他俩是让勤务兵抬回来的,躺担架上了一天多,第三天才起来的,从此以后军中再无人敢和这位爷爷龇牙。
练武的功臣后裔都不敢,他个文职参谋去瞎打听,不够宋勇忠俩嘴巴子抽的。
刘丰谷都不知道,金丝眼镜也只好跟着晃悠在前军阵,看着麾下挖坑眯着了。
可这功夫,一声哨兵高声呼喊让他猛地一个激灵。
“太子爷归营!!!”
山中穿行了二十五天,毛行健早已经不是当初才出京师的奶油贵公子了,他的一张脸甚至被山风寒雪摧残的已经像那些印第安人那样多了几许皱纹,也是黑了不少只不过照比那个刚到新大陆,意气风发的太子爷,此时的毛行健就像是他腰间挂的大马士革军刀那样,没有磨砺无光朴实的花纹下,掩盖着无以匹敌的锐利。
随行的马夫也倒在了不知道那一处沟壑中,在两个新大陆探险队骑兵的扈从下,毛行健披头散发犹如个野人那样,哼着粗气穿过了营垒外三层厚实的雪墙,出现在了帐篷前。
“恭迎殿下!”
在得到消息的宋勇忠带领下,二十几个军官军法官亦是整齐的立正敬礼,将有权狠狠磕在自己咚咚跳动的心脏上。
“第九兵团七千九百八十六人,外带旅顺兵团新大陆特别探险骑兵队五十人全员到此,无人缺席!”
听着宋勇忠中气十足的汇报声,在那些部下迷惑不解中,毛行健却立马也是精神抖擞的重重一军礼回礼了过去,然而,没等他喊两句激励的话语,一阵阵喧哗声,又是铺天盖地的响了起来。
真有如一股黑流,夏延人和豁鼻人黑脚人三部的联军就跟决堤了那样,吵吵嚷嚷的顺着蛇河源的猛冲进了宽敞的伤膝大峡谷中,印第安勇士的战吼声,哪怕两三里之外,依旧清晰可闻。
哗啦哗啦的望远镜张开声音中,扛着后背上人头架的割头就像是蛮牛那样冲在最前面,一个个狰狞的头颅来回晃动着,牛头人一样的豁鼻人腰间都是挂着一两个首级,张牙舞爪的就好像要吃人那般。紧跟着后面的夏延人勇士更是全都把脸上涂抹上狰狞的战痕,一张张鬼面上下起伏跳动的映入这些文职参谋的眼帘。
队伍的最前面,小亨利骑着匹西班牙快马,高高挥舞着一张牛皮地图,他身后,大角宽厚的脸庞狰狞的真好像牛魔王那样,鼻子中喷出阵阵白气,让人毫不怀疑他下一刻随时有可能择人而噬。
丝毫没有作战的心理准备,看着凶狠狰狞的原住民大军,金丝眼镜惊骇的猛地偏过了头,可倒映在他眼镜中的,却是毛行健老了几岁,同样令人寒冰刺骨那杀气冲天样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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