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上!”
“这是甚么?”
“我从我家大人那里顺来的。”
递给了上官庭芝一副墨镜,特么还是骚紫色的,上官庭芝看了一眼李元祥琥珀色的墨镜,顿时道:“这颜色……我逾制了,还是给我李兄的吧。”
“逾屁个制,跟上。”
言罢,下得马车,缓缓地将琥珀色的墨镜戴上,披风微动,步履矫健,李氏皇族的卖相当真是一流。
便是见惯了欢场老手的门子,此时见着李元祥,也极为诧异眼前这个小郎,竟然有这等气度。
同样俊秀飘逸的上官庭芝,就显得稚嫩了一些,远没有江王殿下能够全身心地不骚气外放。只是落在前台的小娘眼中,这闷骚的小郎君,反而更加诱人一些。
最重要的是,上官庭芝肤白笔挺,有一种不可言传的书生气,却又不失硬扎,这是最难能可贵的。
可惜,如此卖相的两个年轻人,却是要来寻欢作乐的……
要不是地方不对,还以为二人是来科举赴考的呢。
“我找崔经理!”
李元祥扶了一下琥珀色的墨镜,镜框是玳瑁做的,若非出来玩背个龟壳实在是有碍瞻观,江王殿下才不舍得把龟壳塞在车厢暗格里。
“哦……噢!贵客稍等!”
接待的小娘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来者气场如此之大,下意识地有些忐忑,然后才想起来做事。
不多时,被称作“崔经理”的中年“儒生”走了出来。只见此人身材长大,虽说并不魁伟,却个头极高,上官庭芝已经够高的了,可在“崔经理”面前,居然还要仰视。
江王殿下见了来者,心中暗道:吔,好生长大,怕不是有秦叔宝那般高。
“小可见而为贵客面生,莫非是第一次来‘金碧辉煌’?噢,怠慢了。还请二位贵客挪步雅间,那是个僻静处,免得吵闹打扰。”
微微欠身,伸手示意,姿态做的极好,让李元祥咂摸着,这厮的“儒生”气度,是怎么修炼出来的?
“嗳,李兄,你看那边那个女子,灯火氤氲,丰容靓饰,着实有些光彩……”
“这女子怕不是二十多岁,老成这般,金虹,你也看得入眼?再者说了,丰容靓饰又如何?别说靓饰,就是靓女,又怎么了?我可是读书人……”
言罢,江王殿下头一甩,琥珀色玳瑁墨镜顺势落在鼻梁上,迈开步子,同“崔经理”一起并行。
“读书人?”
上官庭芝一愣,然后看了看四周,想了想之前小厮的话,顿时来了精神:“不错,我可是读书人!”
说完也跟了上去,浑身都是骄傲自豪的气息在扩散。
“呸!这都是甚么家教来的?读书人来‘金碧辉煌’?”
“不来‘金碧辉煌’,难不成都去‘红唇馆’‘美人画骨’?”
“大哥莫笑二哥,来,今日小弟我请客,包了一间,请!”
“先到先请,今日就叨扰了。”
几个锦袍豪客,也故作了一番姿态,寻了个“经理”,便也拿了牌子名刺,点买了些许胭脂水粉,这才入场。
“呸!杀猪匠也来充大,还笑那两个小哥呢!”
“就是说喽,那两个小郎,出手当真阔绰。连个安顿车马,都给了一个银元,华润银元。”
“真的假的?”
“还能有假的么?”
“也不知道会不会留宿。”
“留宿不留宿,还不是要‘崔经理’显了本事?”
“也不知道这两个小郎的口味如何……”
前台的小娘说话间,却见几个糙汉进来,也没废话,直接道,“今日守在这里的是哪家弟兄?”
“一个警察一个巡检,还有个斧头湖工商书办。”
“把书办叫来。”
“这……”
“嗯?!”
亮了亮腰牌,那小娘顿时点点头,不多时,就见一个穿戴整齐扑头很稳的书生走了出来,要不是脸颊上还有个鲜红唇印,糙汉们差一点以为这特么是个难能可贵之辈。
“花耀见过几位哥哥。”
“花耀?噢,花大郎的弟弟,你们都是木兰村的吧。”
“呃……正是。家兄亦是在薛老板麾下当差。”
“那就是自己人了,我是樊港旅的,花大郎是兰溪口寨的,别看隔得远,交情倒是比汊川口的还要亲近。”
几句话交代清楚,顿时就拉近了距离。
花耀于是道:“几位哥哥,这次有要务在身?莫不是要抓水盗?”
“不是,这次是暗地里护着两个小郎。适才有两个气度不凡的小郎进来,你可知道?”
“我在廊口大厅,隔着半墙,瞧见了的。是‘崔经理’领着去的。”
“噢,那就无妨。你叫人过去,跟‘崔经理’言语一声,我们兄弟几个,就不进去了。身上担着差事,就在门厅吃个淡酒。”
“那小弟叫些肉食过来。”
“有就最好,先行谢过。这趟忙完,年岁里一起吃一桌。”
“哥哥们好坐,我这就去。”
很快,花二郎就寻了一个相熟亲近的小娘,从腰包中摸出一串约莫二十文的开元通宝:“七娘,去和‘崔经理’知会一声,这两个小郎,是薛老板看护着的人。”
“花哥哥真是的,便是跑个腿罢了,怎地还要使唤铜钱,偏显得生分。”
那小娘也就是十六七岁,堆笑挤眼,手脚却是快的,一眨眼,一串铜钱就塞到了衣领中,然后迈着极快的小碎步,抖着双丫髻,就这么去了。
“你倒是别收啊……”
花二郎脸皮抖了抖,痴痴地说罢,然后看着背影,摇头叹气。
此时在隔间中,上官庭芝很是兴奋:“哈!这房间,还真是隔音嘿!这是怎么做到的?定是这夹板里有门道,是不是?方才在外边,我听得真切,中庭是有人唱戏来着,唱的仿佛是‘榻上苏武’?”
欢场中人气最高的当代俊秀,唯有“榻上苏武”堪称第一。实在是大表哥的战绩太过彪炳,别人都是靠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各种敌人对手。至于大表哥,兴许三寸不烂之舌也用上了,但是不是说服对手,想来秦楼楚馆之间,也不会真个去求真问道。
“入了此间,嘿,居然就听不见了。”
一边说着,上官庭芝一边凑着耳朵贴在墙上,好一会儿,才有些惋惜道:“这认真了去听,果然也是能听到的。”
“好了,莫要玩闹,‘崔经理’正问我们要求呢。”
江王殿下跃跃欲试,搓着手冲“崔经理”道,“初来乍到,也是要瞧个新鲜,庸脂俗粉就不要凑数了。还有,过十八的不要。”
“崔经理”也没有拿出花名册,而是微微欠身,淡然道:“有三个姐妹,乃是一母三胞,至今无人能分得清谁长谁幼,贵客觉得如何?”
“三胞胎?!好!就这个!”
叫了一声,李元祥又道,“芳龄几何啊?”
“十七。”
“老是老了点,不过胜在难能可贵……”
说话间,李元祥扭头看着上官庭芝:“金虹,你有甚么念想的?还不说来?”
“我?”
被李元祥这么一问,上官庭芝脸色微红,有些不好意思道:“李兄先摘选了就是,我不急的……”
“金虹,你是不是有病?我们来这个地方,是为了寻欢作乐,然后现在你告诉我,你不急的?这时候不急,什么时候急?”
“你不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江王殿下忽地眉头一挑,斜眼看着上官庭芝。
“这怎可能?!”
一听要被怀疑生理功能,上官庭芝顿时叫道,“我只是口味同李兄不一样罢了。”
深吸一口气,上官庭芝冲“崔经理”正色道:“‘崔经理’,你这里胸最大的有多大?还有,年纪可以稍微大一点,但要端庄,瞧着让人亲近。浓妆艳抹的,我就不要了。”
“……”
“……”
饶是见多识广,“崔经理”也万万没想到,这十八岁的小郎,居然会提这么个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