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
一声哨响,工程司令台从望远镜中看到了旗语,随机报告了情况。
“可以。”
张德点点头,负责项目的幕僚们立刻传达命令。
“起爆。”
“起爆。”
倒数准备之后,伴随一阵巨响,硝烟滚滚飞沙走石。远处围观的本地百姓每次看这个都觉得过瘾带劲,全都远远地嗷嗷叫好。
“噫!这物事看几遍都痛快!”
“开山挖石最是利落,比别处采石场的快了不知道多少。”
工地规划了不少区域,物料仓早就被各种水泥、石板、钢筋、石块、河沙等填满,整个项目砸的人力物力财力都是不可想象的。
基本上后续汉阳钢铁厂的那点家当,都要用在这座“里河”的“双龙桥”上。
张沧和张沔也在人群中远远地看着,坦叔在一旁面无表情,心中虽说震撼,但这一切和他没有什么关系,哪怕皇帝突然死了,他也不会有什么惊讶的,心思早就不在这些外界事物上。
“阿公,不觉得厉害么?”
“再厉害不还是要靠人。”
坦叔说的是正确的不能再正确的废话,张沧和张沔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怎么接这一茬。他们也是知晓,阿公跟自家老爹吵两回,所为何事,就算耳朵再怎么不行,该听到的也听到了。
“里河”的“双龙桥”工地各有施工队在忙着架设轨道,因为“里河”水浅河窄,筑坝断水根本毫无难度,河水排开之后,又进行了清淤,轨道不停地开始运输物料。配重式起重机的铁架子也开始安装,金贵的水泥不要钱也似地开始使用。
大多数百姓听都没听说过的工具,难得在“大庭广众”之下亮了个相。操着正宗“洛下音”的外地人在那里精细地打量着,然后掏出纸笔,不停地写写画画。
“使君,这地界人多,还是回府吧。”
幕僚小声地过来劝了一声,想要干掉张德的人,从早到晚多得是。每次江汉观察使府的官吏出来视察工作,只要有张德,就是个压力极大的事情。
“那就走吧,也不用给人平添麻烦。”
两百万人口的超级城市,在这个时代来说,安保压力空前的大。稍微有人煽动一下舆情,配合着一出动乱,张德这么一个地方长官被干掉,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是“苟”了这么多年,人到而立,老张反而展现出了惊人的“狂野”,这是让不少潜藏起来的“野心家”,感觉非常诧异的事情。
“有劳使君。”
幕僚松了口气,如无必要,张德从来不会为了装逼而亮相。和大多数州县长官比起来,他属于比较“接地气”的,但这也是相对而言,大多数武汉的居民,对张德并无太大的印象。
“张使君”这个概念,文字和口口声传更加多一些。
围观百姓中,并不缺少远远打量张德的人,只是同样的,这些打量张德的人,也有人专门盯着他们。
大剌剌笑呵呵的百姓远远地还能指指点点,老张这种“亲民”,效果从来都是不错的。
等张德离开之后,围观的百姓也少了不少,工地上施工,隔着围栏也看不到个究竟,就算想要在工地上偷东西,也得等到入夜,白日里看个大概,也就差不多了。
“嘿!没曾想,这工地竟是有恁多铁器,这要是摸个一二件,混个十天半个月,想来无妨吧。”
“哥哥莫要说笑,这地界恁多府兵,还有警察,摸得到个甚么。”
“唉,先看看,不试试怎知深浅?再说了,宫城都有人顺出物事来,何况一个工地?又不是搅合了张公的工地,少个三五个东西,总有耗损吧。和物料仓那场面比起来,岂不知‘九牛之一毛’?”
“也是,府内抓个小毛贼,也就是吃些苦头,做些力役。最多便去江夏城修城墙算了,要是狠一点,也就是修个河堤。”
“修堤还管饭呢,兴许还有肉吃。”
“哈哈哈哈……”
几个市井游侠儿正说笑间,迎面过来几个剑士,都是腰间佩剑,行头着实利落,看着就不是善茬。
只是本地的少年游侠儿却是有眼里的,见几个剑士打扮古怪,便道:“那汉子,瞧着面生,江夏的浪荡剑客,俺可都是认识的。莫不是刚来的武汉?”
“与你何干?”
一人瞪了一眼,自顾自地走。
“嘿……与俺自是没甚干系,可俺却知晓,你们几个仗剑行走的,怕不是好人!”
他嗅了嗅鼻子,“嘿嘿,这要是给几个银元俺,俺便当没看见。如果不然,俺却要跟警察说道一番,这外来的剑客,身上倒是有血腥气。”
“放你娘的屁!哪家律令不让仗剑行走了?!”
“那倒是没有,不过俺这是天生的狗鼻子,别的不好说,血腥气可瞒不过俺的鼻子。”
这游侠儿也算是“天赋异禀”,嗅觉意外灵敏,一开口,那几个剑士目光凌然,原本普普通通的形象,甚至还有点矮小的身材,陡然就发生了剧变。
“嗯?!”
游侠儿一愣,还不等叫喊,就见一个剑士猛地蹿了过来,连续两个垫步,瞧着就像是人要俯冲向地面,结果偏偏抬头的那一刹那,不算长的剑朝前一撩,将游侠儿直接划翻在地。
伴随一声惨叫,血水当场晕染开来,几个唿哨声响起,就见人头攒动,一群拔剑的汉子没有冲向张德的方向。
而是照着张沧和张沔迳自去了。
坦叔双手环保,目光凛冽地盯着这些剑客,却半点慌张都没有,张沧还在愣神,张沔更是呆若木鸡,却见左右几条汉子瞬间抽了横刀出来拦在前面。
护着坦叔三人,几个汉子也是不慌不忙,没有火急火燎地上前跟剑客拼杀,反而有人从背后解了两条木棍,用接口一卡,木棍变成长柄,横刀又扣在了长柄上。顿时一条极具份量的长兵器就出现了。
“日娘的,走!”
一看张沧的护卫不多时就组了长兵器出来,几个剑客冲了不长的一段距离,立刻放弃,又砍翻两个围观的游侠儿之后,冲出人群,不多时就朝着西边狂奔。
“老叔,走了。”
护卫没有回头,依然盯着四周,然后说道。
坦叔应了一声,也稍微打量了一下:“这地界掏个弓弩,也施展不开来。真有甚神射,也不至于来做个下贱刺客。”
“老叔,要叫几个跟着警察去追么?”
“追不上,往西多是湖,往芦苇荡一钻,千几百人都能藏起来,何况这么几只小狗。”
言罢,坦叔拍了拍还在震惊的张沧和张沔,“大郎二郎,回府吧。”
“呃……是。”
张沧略作回神,而张沔却还没有回过神来,他不是不知道自己老爹被人行刺过。但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也有这样待遇的一天,刚才那一刹那,他头皮都要炸开一般。
“阿公,这……这些刺客……”
嘴唇哆嗦着,张沔有些结巴,他到底还是少年童子,哪里经历过这个。张沧好歹也是见识过太湖“水盗”讲数喊切口的,年纪也要大一些,自然表现要稍微好一点。
“想来是要抓你们两个的。”
坦叔淡定地看着张沧这张沔,“看来,你们的身份,算是彻底被外面知道了。”
这话让两个少年听着十分紧张。
但坦叔却又难得地面带微笑:“也不算坏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