逗留秋浦县一夜,颜师古和冉仁才前后脚抵达,两个老前辈纡尊降贵前来拜访,天寒地冻的,老张能忍心他们这么艰苦吗?
当然忍心了。网
不管颜老汉还是冉老汉,在他张某人这里捞的好处多不胜数。像冉氏父子那一系列的骚操作,要不是老张的追求不是那点卖丝绸的仨瓜俩枣,换成别的权贵,早把他们父子二人沉扬子江。
投靠皇后怎么了?你投靠皇帝也不靠谱啊。
俩老汉也知道跟脚,没有跟张德磨牙,第二天一早,冉仁才就送张德和颜师古上路。
颜老汉脸皮厚,说是要送老张一程,然后他在当涂县下车……下船。
没办法,来了秋浦县,就听说郑康郑少侠居然混了二十万贯。秋浦县这是要发,作为宣州一把手,不赶紧混个脸熟,以后前来秋浦县化缘,不显得生分?
老张知道颜师古琢磨着再提一提官帽子,江西有房玄龄在,凭他跟房二郎的“深厚友谊”,临死之前混个朝廷大员肯定没问题。
但颜老汉又怎么可能想着临死之前爽一把?他家学深沉人脉厚重,隋唐交替的世家名门,跟颜氏关系都不错。
只是新时代之中,被干的世家豪门多不胜数,颜老汉既是聪明人物,又怎么可能回头受罪。网
眼下豁出去脸皮巴结张德,根本不算个事情。
而且知晓张德是前往苏州看陆德明最后一眼,颜老汉还把自己收藏的书画献了出来,至于美女侍婢更是不缺,他既然是宣州一把手,搜刮几个极品美女根本不叫事儿。
除了被房二郎设局丢过脸,颜师古官声名声都还不错。此时能舍得,可见是想要直接和张德建立关系,没有“深厚友谊”,有“深喉友谊”也不错啊。
“颜公是要筑丹阳堤?”
“呵……老朽还想顺带修条路,可以直通润州。当涂县沿江地形甚好,倘使修路,必不费力……”
“颜公不必多言。”
张德抬手打断了颜师古要说的话,颜老汉一看顿时急了,心说这江南子不会是收了好处就翻脸不认人吧。
可一想,连房遗爱这种人形垃圾都讲口碑,张德这种厮混朝野二十余年的老江湖,想来不会砸了招牌。
果然,颜老汉只见张德直接道:“此事待某苏州一行回转,颜公自差人前往武汉详谈。一应资金、人工、技术……皆无不可。网”
“嗨呀!”
颜老汉情不自禁笑着拍手叫唤了一声,这口碑……果不其然啊!
当下颜师古喜上眉梢,笑呵呵地不提工作的事情,反而小声对张德道:“操之啊,老朽送来的几个侍婢,都是南朝犯官之后,身家清白,放心享用便是。”
“……”
老张斜眼看着颜师古,心说这老货画风怎么变的这么大。
当年在长安洛阳不是没见过这老家伙的排场啊,那是相当的儒雅,怎么被房二郎坑了一回之后,整个人浪成这样?
老而弥坚?
江湖传言颜宣州一夜连御数女,怕不是真的?
可一看颜老汉的小身板,怕不是被数女御了吧。
船行当涂,送了颜师古下船之后,即刻北上,连江宁都没有停留,直奔江阴去了。
过了当涂县,其实钦定征税司的官船就多了起来,江面上是不是地看它们来回流窜。
不过显然都认得武汉的巨舰,一看那幡子招牌,江汉观察使的排场镇的这群皇家忠犬既垂涎又忌惮。
都知道武汉大船丰富,可也得有命拿。
一路东行,不是没有遇到想要赌一把的江湖豪客,可惜就跟那条倒霉的小渔船一样,或是被浪翻,或是直接被撞了个粉身碎骨。
船团出行,喂鱼的江湖好汉不知道多少。
“那是甚么巨舟!”
“怕不是武汉来的。”
“这等巨舰,如何造出来的?怕是前朝……”
猛地住嘴,这才反应过来疯话不能说。
“宗长,已到丹徒港。”
亲卫小声地提醒了一下张德。
之所以提醒,是因为这年头前往苏州,从润州就能走水路。这条水路,就是南运河在江南的延伸,其主体就是泰伯渠。整条运河贯穿常州直抵虎丘山,然后在长洲转向南下,在嘉兴的汉塘分流,就能进入杭州地面。
老张十岁之前,江湖上飘荡的好汉,往往都是一条小船就在这条水道上来回流窜。
和中原不同,此地运河想要拦截设卡,难度系数极大,因为基本上每隔个三里五里,就有分流的小河沟渠,舟船流窜极为方便。
所以润州常州苏州设卡,往往不是上面津口渡口,而是路桥卡口。水门城门一体,才能顺利查验过往江湖好汉。
到了丹徒,顺流直下就是江阴。老张要是去江阴,不多时就到了,但是要去苏州,这时候就要换条船,进入润州地界。
“过。”
张德摆摆手,没有打算走水路去苏州。
这几年常州苏州没少修路架桥,大量水泽上架设的石桥加起来有百几十里。除此之外,因为张德的缘故,江阴本地有大量的水泥厂,已经修了一条紧靠芙蓉湖东岸通往无锡的弛道。
可以说相当的浪费,但实际上当初折腾这条路,目的就是为了打个广告。
再者,竹筋路面的成本逐渐走低,加上水泥产量暴增,此时从江阴出发抵达无锡,再转道苏州,坐马车其实很快。
浩浩荡荡的船队穿过丹徒,在扬子江打了个拐,顿时进入了极为宽阔的水面。这里,便是贞观年间的长江入海口,后世大量存在的陆地,这年头还没有。
江阴县县城能够看到的不仅仅是大江,朝东北看去,其实就是东海入海口。
如此规模的船队,瞒不了任何人,很快,长江口诸州县官场中人,都知道江汉观察使已然到了。
虎丘山下,陆飞白收到消息之后到了屋中,陆德明依然昏迷不醒,只是当陆飞白在他老子耳边轻声说道:“大人,操之已到江阴。”
只这刹那,陆德明的手指便微微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