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军一般一个伍的士卒,配合“武罡车”,弓箭管够的情况下,还真不怕什么骑兵袭扰。除非是具装甲骑组团冲锋,否则轻骑对上唐军步卒就是死路一条,因为唐军序列从来不是简单粗暴的轻步兵,混合兵种配合是基本操作,长短兵器十分普遍。
所以但凡退役的唐军正兵,往往都有携带弓箭的习惯,只因唐军每每出战,正兵先锋往往都是百分之百的弓箭装备率。
此时劫道的大和尚看到张沧大发神威,却只能远远地嚷嚷,不是说他怕了张沧的武力值,而是怕了蜀地来的五个唐军老卒。
遇上这种老兵,除非是不要钱地射箭,或者重骑兵冲过去轮死他们,否则无解。
再说了,谁特么能想到有人出来行走江湖带两大袋子箭矢的?这不是神经病么。
偏偏张沧打算走黄州这条路的时候,就小心谨慎,祖传的惜命。别说他老子,他祖父张公义当年带人在太湖水面讨生活,那也是天大地大小命最大。
再说了,老阿公何坦之就是这么教的。
此时张沧也看出来对方骑虎难下,忌惮这边猫着五个老兵的同时,自加阵营里面叫叫喳喳准备一拥而上的废柴喽啰挺多。
做老大的有见识又怎样?小弟们都是笨蛋,逼着老大赶紧发威,有时候还真是头皮发麻。
可要是不发威,往后怎么带小弟?
“俺是**山的‘宝龟如来’,从来都是求财不求命,今日你杀俺四个兄弟,报上名来!”
“甚么猪狗,也称‘如来’?”
张沧冷笑一声,牛角弓拉满,“嘭”的一声,又是一箭劲射。这回应看得“卓一航”眼珠子都要瞪出来,见过暴躁老哥的,但没见过这么暴躁的。
人家只是说“报上名来”啊,你特么就射他?!
不过刚才他丢人丢到家,也不好意思再开口,几个家中老伯伯护着他,就躲在大车后面。
此时因为有张沧等人的反抗,同行的僧道也终于缓了过来,依次靠着大车、车厢、牲口,握着兵器准备反杀。
这种时候就是一股气,有人领头就不愁这股气散了。
而张沧此时就是领头之人,手段可能潮了点,做不到抬手就射死一人的神射水准,但连续干挺几个劫匪,也足够让众人服气。
对面“宝龟如来”也没想到张沧这么“暴躁”,二话不说就是劲射,气的暴跳同时,心中也是焦急:日娘咧,俺怎地遇上这等歹命物事,今日还是开溜算逑!
还没开口说“风紧扯呼”,就见张沧策马出列,喝道:“老少弟兄,同走江湖一条路,谁敢随某诛杀此贼——”
说话间,手中的牛角弓一扔,张沔随后接着,一把长兵器又递了过去。
同行众人不是没有老江湖,一口胆气尚在,正待有人跳出来呼应,却被一帮光头抢了先。
几个和尚咬牙切齿,跳出来吼道:“那贼人败坏我佛门名声,今日愿随壮士斩妖除魔!”
“怕个甚地,横竖不过是几十条丧家犬,斩死它们——”
缩在车后的“卓一航”目瞪口呆,然后看了看亲卫:“伯伯,我等可要一起上?”
老兵点点头,不上也不是不可以,但太丢人了,他们是蜀地口音,同行的人只要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他们是成都卓氏来的。
真要是传扬出去,卓氏根本别想在江淮地界抬头。
这时候张沧跳出来,也是把人逼得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上。
“老二!”
“接着!”
张沧将长柄兵器横在马背上,抬手接住张沔扔过来的飞梭,双脚一点马肚子,胯下马儿虽然不是神骏,但跑起来也就够了。
弛道就是一个好,冲起来不用担心绊马,速度略微起来,不等“宝龟如来”反应,张沧手中飞梭猛地一甩。
这手艺江东渔民人人都会,玩得好的极多,但大多年岁都在三十岁以上,三十岁以下还用飞梭扎鱼的,已经很少很少。随着捕鱼工具的提升,哪怕钓鱼也比扎鱼效率高,这种极为耗费体力的活计,最终只能用在捕鲸叉上,而人力捕鲸叉也越来越少人用,更多是用船用大弩,弩炮扎穿鲸鱼的效率,也比人力捕鲸叉强多了。
张沧之所以还有一手飞梭手艺,跟他江阴小霸王的名头有点关系,毕竟是地头蛇的大少爷,不事生产还精力旺盛,肯定要找点事情来做,自然就有了这擅长的兵器。
果不其然,“宝龟如来”压根没想到还有这种“兵器”,一个照面,就见远处一道黑影掠过,“噗”的一声脆响,整个人被扎穿在马背上。
张沧箭术不行,但飞梭却是很有一手,一击得手,甭管是不是偷鸡,却是拿了人头。当下胆气更盛,横在马背上的兵器顿时紧握在手,后头原本还跟着几个畏首畏尾的骑马汉子,此刻见张沧大发神威,自然胆气炽烈,怒吼怪叫,冲得比张沧还快。
几个黄州和尚手持钢刀,见贼头伏诛,顿时大喜,叫道:“慈悲!施主斩妖除魔,他日定有福报!”
而缩在车厢中的几个老汉,表情有点尴尬,车厢内一时有点安静。
“怎么说?”
“说个屁,坐着。”
“谁曾想小郎君还挺有一套。”
“这事情……要不要和老板娘说?”
“你敢?”
“不敢。”
摇摇头,寻思着还是跟坦叔说算了,老板娘要是知道了……从搓澡这件事情开始,件件都是要发飙的。
此时不用多看,就听远处传来求饶的声音,哪还不知道事情圆满结束?
“爷爷饶命——”
“爷爷饶命!”
几十个喽啰这时候才知道今日撞了邪,碰上了行路的马王爷,纷纷扔了兵器求饶,跑路的也不是没有,可零零星星几个,都被黄州僧道追上去一刀搠死。
“壮士,这些盗匪如何处置!”
光头们上前问候,却也不敢杀俘,而是问张沧注意。
“绑了,送麻城去!”
“便听壮士的!”
一窝强盗送给麻城县令,乃是皆大欢喜。再者,到底是杀了人,总归是要解释清楚的。
同行之人颇有点劫后余生的庆幸,松了口气之后,帮着清理“战场”,劫匪的尸体被扔到了一辆板车上,然后朝着麻城县去了。
“你真是搓澡工?”
“还能有假?我在咸宁市‘长久汤’当班恁久,练出一手搓澡的手艺,这次得了你家大人资助,正好去京城一展抱负!”
“搓澡还能有甚抱负?!”
“你懂甚么,我这手艺,不给皇帝搓搓澡,怎叫本事?”
“……”
见张沧在那里口无遮拦,“卓一航”心中暗道:唉,想我卓氏子弟,遇事居然连个搓澡汉都不如,将来如何振作家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