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无尽的八月”还有一段时间,此时湖北没有总督老大人也有好几个月,因为总督老大人邹国公张公谨爱上了“女儿国”,公开放话:此间乐,不思楚。
让侄孙给自己搓背,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你小子,来就来了,怎地不跟老夫知会一声?你可知道,你小子差点害死你叔公,还好老夫天生命好。”
老帅哥在那里抱怨着,确认张沧身份的时候,老帅哥差点抽刀砍死那几个何坦之派过来的徒子徒孙。
人生大起大落,真是太刺激了!
要不是一开始老婆就误会了,他真是要被臭婆娘狠狠地修理一番。
“本就是历练,若是前来拜会叔公,岂不是前功尽弃?”
“你现在跟温二的亲闺女搂搂抱抱亲亲的,就不是前功尽弃?呸!便宜那瘟牲了。”
“……”
趴着的张叔叔感觉到张沧的手指顿了一下,老帅哥又稍微缓和了一下气氛,“老夫没有说你勾女不好啊,那小娘子老夫呢也见过了,不错,是个有能力的。只是,不可为妻,记住,不可为妻!”
“记下了。”
“老夫不是让你记下,这是老夫作为一个长者……唉,算了,她母亲是公主,你母亲也是公主,根本不可能在一起。”
“……”
张姓搓背小哥的手指又顿了一下。
此刻知道张沧和温柔勾搭在一起的人并不多,至少温氏内部并不清楚,温七娘和张大郎滚床单的时候,温五也累得不行,早早地睡了。等到日上三竿,张沧和温柔早早开溜,离开了金墉城,这就等于说成了个“悬案”。
温五回转旌善坊,也不能够信口开河,他甚至不能说怀疑七姑娘跟野汉子滚了床单,有什么想法,都得压在心里。
再说了,他收了钱。
再说了,他还想去“女儿国”赎买一个女婢。
再说了,主人家怎么浪,他温五只是负责打打杀杀的,又不负责安胎养身,当没看见就行了。
何况张大郎又没有用强。
“说起来,你这‘女儿国’的场面,还真是不小。”张公谨夸赞了一句,张沧还有点小得意,结果老帅哥又来了一句,“总算有点你家大人的道行了,虽然还差得远,不过比别家不成器的,那真是强了不少。”
“……”
“怎地?还不服?”
感觉到张沧按摩背脊都不上心了,张公谨哪里不知道着小子的想法。趴在那里优哉游哉地说道:“你家大人当年一把火烧了十多万贯,那可是二十年前的十四万贯,十四万贯,呵……都够弄死伏允三回的。你这‘女儿国’,要是没李恽、李元庆,能成甚么大事?”
“叔公……”
“好好好,不说,不说。好好按。”
老帅哥言罢,“夜里去老夫府上吃饭,不远,也在南城。认识路?”
“认识。”
“这阵子呢,只要不惹事,也没人来寻你晦气。二圣要去西京,你这种小虾米,也不会太过在意。再者真个确认你身份的,其实不多。”
“是,沧记下了。”
“还有,这几日老夫见‘女儿国’外头好些个青皮,似是在南市那边混的。怎么,有人来捉弄你,想要敲上一笔?”
“倒是没有。”
张沧摇摇头,犹豫要不要把自己收了南市青皮的事情说出来。
却听张公谨道:“你有钱有势的,何不把附近的青皮都收了,免得跟苍蝇一样到处乱窜。这些杂碎,也不是没有用场,当年攻打洛阳的时候,入城近战,要不是有熟门熟路的小畜生带路,这王世充也不是那么好杀的。”
“呃……”
原本张沧觉得这个档次有点低,没曾想张公谨的想法倒是别致。
“叔公,街市上的青皮,大多不事生产,又无甚技能,要来何用?”
“你当情报是天上掉下来的?当年‘千骑’再如何能耐,一个人还不是当一个人用,打探消息这种事情,就是个笨办法,全靠人。这些个街面废物,用来敲诈勒索,固然是太过不上台面,可要说打探消息,却是别有门道。”
见多识广的张公谨跟张沧说起了两朝的故事,“北周以来,举凡重镇,大多都有皇帝亲信太监。这些‘内相’固然是神仙中人,可以不食烟火。但太监们下面,还有一堆的徒子徒孙,这个大使那个大使的,没有油水,谁给你卖命?”
张叔叔悠哉悠哉地说道:“当年王世充称帝,宫中阉人,多有喜欢前往洛南耍钱的。那些个阉人乡党,便能时常从他们手中淘换来消息。这一条宫闱密文,兴许一钱不值,兴许价值千金,看你怎么用……”
说到最后,老帅哥的语调,竟然颇有点意味深长。
张沧嘴角抖了一下,顿时觉得这个英俊潇洒的叔公老大人,绝非是平日里人们所说的老好人一个。
这“阴私”勾动的门路,都是阴损的角度啊。
而且还非常安全,纵然当老板的查到了哪个地痞流氓,随手杀了就是。街市上的青皮,什么时候还少了仇家?说不定杀了青皮的人,可能就是因为祖传的宝刀被人调戏了呢?
这很正常。
老帅哥的话,打开了一条全新的思路。
尤其是,现在老皇帝身体每况愈下,“四夷怀德碑”用来冲喜的痕迹太过明显,要是能掌握消息……
“不过这些都是小道。你要学你家大人,宫中两任大监,跟他都是忘年交。现任大监康德,他翻修洛阳宫,还是你家大人帮的忙,这才上位成功。康德能够成为内臣之首,又因为前任史大忠的举荐,而史大忠在长安的宅子,还是你家大人帮着装修的。”
至于长乐公主跑去幽会张德,史大忠就在旁边盯着,都不用多说。
“……”
刚起了点念头的张沧,顿时不想说话,他忽然发现,自己对自己的老子,好像一无所知。
本以为在书房中看到学到的,就是自己老子的“真实”,然而此时此刻,张公谨的只言片语,竟是有点让他不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