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的后果是破坏是毁灭,但其目的却是利益。个人、族群乃至国家,然后再细分起来,就是社会科学的总结和归纳。
超级大国和区域列强之间的战争,要么是********,要么是利益惊人,要么……就是对外输出战争以掩盖内部矛盾。
天可汗一世的三征高丽目的性很明确,如果仅仅是“扬我国威”或者“我杨广牛逼不解释”,高句丽自称“辽东粪土王”已经达成目的。
然而高句丽自建国以来,虽然效仿中土,尽力在摆脱原始部落的影响,却依然是改不掉“猥琐”的本质。如果把一个国家人格化,那么高句丽就像是长安城西那些胡商之间撒泼讹诈的青皮。
倘使老张效仿一千五百年后的美人希,大概也是要弄个“无赖国家”帽子,给高句丽戴一戴的。
然而隋唐不是美人希,自商周以来,中土的方式往往是“兴王师”征“不义”。
至于顺便搞点蛮夷的土特产班师回朝……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老子吃你几个瓜,还要给钱?!
大唐立国以来第一次征辽,如果财政捉襟见肘,或者说拖后腿的贱人比如那些五姓七望不服帖,搞不好李董作为公司的一把手,还得御驾亲征。然后御驾亲征的路上,还要时刻盯着长安,盯着山东,看一看京城的人有没有蠢蠢欲动,看一看太子有没有想要模仿李建成,看一看山东士族有没有放弃治疗。
让山东士族以及新贵甚至李董自己惊异的是,从贞观一二三年的苦逼日子到贞观五六七八年的花钱如流水,简直像梦幻一样。
外朝的现金流不说如何如何的丰腴,但要说支撑一场灭国之战,绰绰有余。
按照李董的估计,就算一次性打掉五百万贯财帛粮秣,这一场局部战争,也是赚的。
以前或许是不赚,但在贞观七年,大量的劳力短缺,使得光奴工贸易,就能从人血里面捞上一二千万贯。连一向低调的武士彟,在靖州之地,也咬咬牙,从苏州进口了三四千三韩奴工。
一个能凑活用的劳力,需要十五年时间来培养。十五年对贵族和皇帝乃至参与到稀奇古怪偷偷摸摸光明正大商贸活动中的各色人等,太久了。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工科狗以前以为这话只有革命家才会奉为圭皋,哪里晓得这封建领主和官僚资本,同样是只争朝夕。晚一步,就被别人捞了个一干二净。
这世上最糟糕的官僚资本主义,便是吃相最难看剥削最严酷手段最残忍的道德准则。即便是皇帝本身,哪怕是雄才大略如李世民,也只能干瞪眼看着,不敢造次。
为何?官僚资本披上朝服,它便是官,便是代天子牧民的士大夫,皇帝即便要杀,便是自绝根基,这天下,终究还是皇帝依靠贵族阶层来维持着统治。然而官僚资本把朝服一脱,它便是民,长孙皇后这般厉害,要寻个能打秋风的地界,也无非就是东宫,无非就是自己的儿子,无非就是亲戚家的侄儿张德。倘使她想要在李靖李绩或者说尉迟恭程知节甚至长孙无忌身上下手,迎接她的就是“天上的彗星真特么亮”,最不济,也是“与民争利”“残民害民”的黑锅甩过去。
莫说长孙无垢只是皇后,便是换她老公,这个锅,飞过来立刻就要甩手给别人。
贞观朝,此刻带一点点帝国主义的色彩,带一点点古典军国主义的彩色,揉杂着奇奇怪怪的封建地主和贵族资本家,因为大量的原物料消耗和快速的发展,将那些七七八八的矛盾,都掩盖在了惊人发展速度之下。
而伴随着前线一个又一个的胜利,原本就已经有了原始民族主义特典的“华夏”概念,此刻更是如油锅沸腾,就差一把烈火让它爆裂开来,烫死烫伤那些胆敢此刻冒犯“天威”的蛮夷。
契丹如是,奚人如是,高句丽亦如是。
尚在京城的工科狗,就像是在看一篇慢热的爽文,而作者就是兵部尚书侯君集,他一封封毫无意义的“捷报”就是铺垫,在看客们寡淡无味的时候,突然来了个大新闻,彻底让长安城春日如夏,烈烈炎炎。
“大捷!大捷!大捷——”
得得得的马蹄声飞快刷过,便是五庄观外,都能听到。
秦琼深吸一口气,炯炯有神地看着张德:“大郎,辽东城一战而下,当真是……”
他想了想:“我大唐就是比前隋厉害!”
正兵三十万都没打下辽东,骁果锐士死了一茬又一茬,固然杨广是要在那场战争中消耗门阀世祖,然而他没赢,不说是狼狈,却也灰头土脸地结束了他的御驾亲征。
而如今,伤亡甚小,大多数的伤亡,都是在恶劣天气中的非战斗减员。正面厮杀的伤亡,多是斥候之间的试探和交锋,而定襄军方面这样的损失,不足二百。
虽然捷报不是很详尽,不过侯君集还是提到了王孝通,算学天才在这场破城战斗中的不可替代性,让民部官员与有荣焉。
“不知道献俘会有多少。”
张德给秦琼倒了一杯茶,坐着似乎有些不能宣泄感情的秦琼,猛地站了起来,两米多的身高给人的压力,伴随着他紧握拳头狠狠地挥舞两下,非常具有冲击力。
“可恨不能同弘慎并肩厮杀!”
他叹了一声,然后道,“水军未动,便一战成功,只怕高丽奴定要望风而逃。起码会一路逃往鸭绿水。”
“海上舟船,忙着贩卖辽东物产,怕是一时半会儿不会动。”
辽东物产,最好卖的就是人。因为缫丝机的改良,生丝生产效率大大提高。同时因为生产效率提高,原本的桑蚕养殖规模,基本到了极限。因为此刻哪怕是苏州,有不小的一部分蚕,还是野生种,个头小导致蚕茧小,蚕茧小导致蚕丝少。
之所以如此,依然还是因为蚕房过冬问题,对于大部分农户来说,无法解决。
个人养蚕的出丝量,极其有限。
而张德在河北道河南道搞的新式蚕房,以及在淮南道圈下来的桑蚕用地,就是等的这一刻。
这是一个链式反应,当产量提高之后,扩大了再生产,又不得不需要大量的劳力。而这些劳力,光靠现在的唐人是不够的,对工厂主和长安的权贵们来说,让他们等着少年少女们长大出来做工,这样的成本太高,还不如直接去抢。
抢一个倭奴一个新罗婢,成本顶天不过是五十贯。
而从唐人里面挑拣,光工钱折算,苏州工钱高的地方,两个月就能买一个听话无比的新罗婢。
“唉,豳州小儿,倒是让他捡了便宜。”
秦琼叹了一声,然后想到了李绩和张公谨,顿时又道,“这样也好,免得陛下……”
欲言又止,便是不再说话。
老张见他思想混乱,安慰道:“赏无可赏,灭亡之道。世叔莫要为此烦恼的好。”
“说的也是啊。”
秦琼点点头,一想到李绩的功劳,加上他们的出身,还有玄武门这破事儿的后遗症,以及因为皇位合法性问题导致有点敏感的李董,他也只能希望侯君集这个老王八蛋功劳大过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