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掌柜痛苦地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我这一次是倾家荡产了，所以我留在这里的想法是能挽回一些损失就挽回来。”
万淑芳一针见血：“他们或许就是看中了你的想法，才一直想尽办法拿捏你，让你在我们的面前左右为难。”
喝一口茶，陈昌黎语气直白道：“通过此事，我认为他们的损失比你小，所以整个人很稳得住，而你却在他们的面前露了怯，让他们把你当成一枚探路石。”
“你若想解决现在的困境，就得将他们的真面目撕开，如此你才能逮住机会自救。”
陈昌黎并没有大包大揽的打算，毕竟王掌柜有自己的想法，不然他怎会在知道事情对自己不利的情况下，还和那些人掺和在一起，无疑是抱着侥幸之心。
他若掺和进去，王掌柜说不定会怨上他。
万淑芳也察觉到这一点，只端起茶默默喝着。
一杯茶喝下肚，万淑芳方道：“王掌柜，我们之前谈的药材生意还做数吗？”
王掌柜连忙点头：“当然，但我此刻没有钱付给你。”
将拳头死死地握住，随后又松开，王掌柜红着眼眸道：“甚至于我也没有办法把药材运输出去。”
万淑芳听到这儿心情也逐渐沉重。
王掌柜现在的困境何尝不是她的呀？
“我可以派人护送你的人。”陈昌黎沉默片刻，忽然开口道。
王掌柜一听有些心动，却强行压住，努力维持脸上的平静道：“我得考虑一下此事。”
“那你好好考虑吧，如果同意了，就派人来找我们。”陈昌黎点头，然后带着万淑芳离开。
回到府衙，万淑芳眉头紧锁，似有烦躁在心里翻腾，怎么压都压不住，“王掌柜的态度很奇怪，感觉就好像是跟相信那些粮商，不愿对我们夫妇付出信任。”
陈昌黎摇头：“你不能这么想。王掌柜是心有侥幸，这才支支吾吾，不愿给个准话。等他把事情想明白，他会来找我们的。”
万淑芳叹气道：“如今也只能这么想了。”
“你莫忧虑此事，先专注耕种的事。”陈昌黎不愿她忧心此事，立即转移她的注意力。
万淑芳知道他的好意，很是配合，于是她直接去找吴巧月她们，却不想她们的气氛有些微妙，像是有什么事憋在心里，无法排泄出来。
“你们遇到什么事了？”万淑芳立即询问。
吴巧月连忙摇头：“什么事情都没有，娘，您别担心我们。”
她这话刚落，嫣然就跑了进来，声音急切道：“万淑芳，刘瑶瑶呢，她怎么没有跟着你们回来？”
“刘瑶瑶在几天前就离开了。”万淑芳将事情经过说一遍，又提道，“她跟着我们虽然也是想摸清楚一些事，但我认为她更想趁这个机会离开。”
嫣然怎么也没有想到刘瑶瑶会这么做，当即就气笑了，“好狡诈的女人，早知如此，当初我就应该跟着她。”
万淑芳一时语塞，有些气闷。
她伸手在嫣然的额头敲一下，脸色微沉道：“常雪薇都死了，你还跟她计较什么呀？不过是让自己伤心罢了。”
嫣然抿了抿唇，大概是没想到万淑芳会这么说，眼巴巴地看她一眼后，泪流满面道：“她确实救了我，可这一切都是因为常雪薇暗中的交代，更何况她还把我送进暗无天日的新天会里受尽折磨。”
“虽然我知道这都是她的任务，真正的罪魁祸首是常雪薇，当常雪薇死了的那一刻，我就算是报仇了，该获得解脱，可我就是不甘心呀。”
“凭什么她们两个把我害得这么惨？一个死了，一个却让我原谅呢，难道那几年的照顾之恩就像枷锁一样牢牢地将我束缚住吗？”
嫣然越说越伤心，眼泪止不住地掉。
万淑芳没想到她的情绪这么激动，连忙掏出帕子为她擦拭眼泪。
“嫣然，我很抱歉。”她擦完眼泪后，伸手抱一抱她，又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语重心长道，“我只是觉得你还小，不必背负这么浓重的恨。”
嗓音停顿会儿，她又道：“如果你觉得刘瑶瑶是帮凶，非要让她付出代价，心里憋着的痛苦才能发泄出来，那我支持你这么做。”
嫣然眨一眨眼，无比的纠结。
她在梅州恢复记忆后，第一个想法就是杀了刘瑶瑶。
可她的理智又告诉她，刘瑶瑶确实把她当成了妹妹，没有多大的利用之心，如若不然，凭借着她蛊族圣女的身份，她早就死了，哪里会跟着她到处跑啊。
然而理智再怎么清醒，她依旧过不了心里那一个坎，所以她想要和刘瑶瑶同归于尽，是太子发现了她，知道了她的打算，特意为她分析了情况，才让她平复了情绪。
于是她看似跟刘瑶瑶握手言和了，实则嘴巴不饶人，也特意用常雪薇的事刺激她，让她带自己找常雪薇报仇。
常雪薇死了，死在太子和刘瑶瑶的手里，她却连见证她死亡的机会都没有，这无法亲自报仇的遗憾和以往的纠结情绪涌上脑海，就让她有些控制不住对刘瑶瑶的恨意。
咬着嘴唇，将嘴唇咬破，随后品尝到腥甜的味道，嫣然方一脸平静地问：“万淑芳，你不讨厌我吗？”
“我为什么要讨厌你？”万淑芳故作不解。
嫣然沉默一会儿，就把自己心里的纠结说出来，然后苦笑道：“我明明打算好了，只要亲手杀了常雪薇，我就跟着太子，不纠结刘瑶瑶的事，可我没能亲手杀了她，所以我就有些迁怒刘瑶瑶。”
“你这不是迁怒。”万淑芳心中了然，面色温和。
嫣然一听，不由看向她，略想片刻道：“太子之前劝我的话就有这个意思，你和他不是一伙的吗？为什么要反其道而行之？你就不担心我通过你的话怀疑上太子吗？”
“那你怀疑太子了吗？”万淑芳不急着解答她的疑惑，笑着反问。
嫣然的面色卡顿一下，就郑重其事道：“太子是个好人，我能感受到他的真诚，所以他不会骗我。”
说罢沉默片刻，她又特意加重语气：“就算他有所欺骗，我也相信他是为我好。”
万淑芳听此言心里一阵柔软，声音越发温柔：“太子是不会骗小孩的，但他没有亲眼见到蛊族遭遇的事，所以无法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