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太医他们脸上有了喜色,看着言纾的眼神满是赞叹,“言太医妙手回春啊!”
言问之暗自点了点头,心道大徒弟一段时间未见,医术突飞猛进,真不愧是他言问之的从小教出来的徒弟,就是比太医院这些老头子悟性高。
与他们的含蓄相比,李荆复就表现得夸张多了。
高大威猛的将军此刻看向言纾时,眼神闪烁,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什么,耳朵竟然红了。
“言太医,”李荆复快步走到言纾身边,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握了起来,激动中带着局促,“你真是百姓们的救星。为了表示感谢,今夜帐中,本帅亲自为你摆酒设宴!”
言纾盯着他看了一会,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他不动声色的转身,借此拉开和李荆复的距离,对那位小兵道:“柳大夫还说了什么?”
“这……”小兵犹豫了一下,不忍道:“您的药,对街上那些百姓见效甚微。”
说完他低下头,刚刚的喜悦消失不见,整个人都蒙上了一层灰扑扑的色彩。
言问之和苏太医他们面面相觑,最终也不过是唏嘘一声。
倒是李荆复走上前抬手拍了拍言纾的肩膀,“这疫病肆虐多日,言太医能救回来一些百姓已经很不错了,莫要难过。”
言纾脸色怪异的扭头,视线落在了李荆复按在他肩上的手。
“将军。”言纾声音冷冷的,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
李荆复表情怔忪片刻,收回了手,尴尬的没有说话。
言纾在心底松口气,还好楚宵行不在。
不对,这话怎么有种他真的出轨了的庆幸感。
啧,言纾烦躁的背起手,以后还是离李荆复远点好了。
言问之见他这样,还以为徒弟受了打击,开口道:“小纾,你的药方很不错,只是每个病人体质不同,症状不同……”
“我知道,”言纾打断他,沉思片刻,对李荆复道:“将军,摆酒设宴就不必了。”
接着又看向言问之,“师父,我想亲自去看看。”
虽然心里相信柳大夫的医术,但言纾更相信亲眼所见。
李荆复皱眉,“不可。”
言问之却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好!为师陪你一起去!”
李荆复左看看右看看,为难道:“言兄,你怎么能答应他,城中有柳大夫就好了,难不成……还要多牺牲几位大夫吗?”
朝廷派人来之前,他们孤立无援将近半月,李荆复比谁都珍惜会医术的大夫。
再者……他如今私心里不愿言纾前去冒险。
殊不知,言纾此刻恨不得离他远远的,再也不见的那种。
李荆复的反对没人在意,甚至在言纾拿着包袱出来的时候,苏太医他们也收拾了包袱跟上去。
见言纾眼中惊讶,苏太医苦笑了下,“言太医,虽然我们几个老头子不如你聪慧,但也不是怕死的人。”
言纾抿了抿嘴唇,“苏太医,你们留下两三人吧。”
苏太医愣了愣,然后应声,“行。”
夜色之中,言纾,言问之,言历春和苏太医四人骑马入城。
柳大夫看见他们的时候满脸诧异,久久不能回神。
最终,腾出来一间房,他们住了下来。
次日。
“不是个好天气。”言纾面色沉沉的看着窗外,阴云密布,狂风乍起。
风,带动空气,可以将病毒传播的更远。
言纾合上窗子,拿着药箱下楼。遇见柳大夫后,他问道:“昨日试药的几位病人在哪?带我去看看。”
进了一间厢房,言纾和柳大夫皆是一怔。
言纾死死地皱着眉,提着药箱的手用力到泛白。
柳大夫慌慌张张的跑过去,给闭着眼的几位病人探了探鼻息,然后松口气,“还有气,还有气。”
言纾却没有因为这句话放松下来,一言不发的走过去,挨个检查了一番他们的状态,神色晦暗不明。
柳大夫也没好到哪去,苦思冥想道:“怎么会呢?昨晚我来看他们时,他们还恢复了不少,怎么今日脉搏又变得弱细无力了?”
他说完,抬起眼觑了下言纾的脸色,安慰道:“还保了条命,已经很不错了。”
言纾摇摇头,嘴角微微上扬,“不。”
“什么?”
“不是很不错,”言纾打开药箱,取出一套银针,针尖冷光倒映在他黑色瞳孔中,显得有些冷漠,“是很好。”
柳大夫还没摸清什么意思,就看见言纾已经将银针插入了一位病人的穴脉之中。
他张着嘴看言纾动作,半晌说不出话来。
屋里燃着的驱瘟香烧到了末尾。
一滴冷汗陡然从言纾头上压了下来,没入白色衣襟之中。
他缓缓平息,收手后站起来快速道:“躲远点。”
柳大夫:“啥?”
“噗——”
原先闭着眼的病人浑身银针,此刻倏地睁开了眼喷出一口污血,柳大夫躲得慢了些,脚上被染上了点点黑色血迹。
但他顾不得心疼鞋了,反正这些日子浑身上下哪哪都是脏污,他盯着病人喷出污血之后逐渐恢复清明的眼睛,激动到说不出话来。
言纾上前又给这个病人诊了诊脉,笑道:“他没事了。”
一扭头对上柳大夫想问不知从哪问起的表情,言纾解释道:“柳大夫,我们与其他几位太医都被惯性思维影响了。”
柳大夫啊一声,“什么叫惯性思维?”
“呃……”言纾拿起干净的手帕擦了擦手,“就是我们习惯了这么想,没学会打破常规。”
柳大夫还是一脸懵,但他瞥见那位病人张嘴,眼疾手快的从桌上倒了杯水送过去,“慢慢喝,慢慢喝。”
言纾没有阻拦,继续道:“还记得这位病人是哪个阶段吗?”
柳大夫摸着下巴嘶了一声,忽然一拍手,“是昨天从街上拉来的!”
真是奇了怪了,明明该是最不容易被救活的人,却先一步好了起来。
言纾只道:“街上那些,我们都以为他们气血两空,救不回来了。却没想到,他们只是气滞血瘀。”
“不可能,”柳大夫摇摇头,“气滞血瘀我还是能诊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