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从门槛处,踏入一位身披黛紫貂鼠毛披风的女子,她乌髻斜插数只累丝金凤簪,走动间羽翅翩飞,华贵非常。
是长公主,叶芸。
她一进来,院中的打斗瞬间便停了下来,谁也不敢在她面前造次。
毕竟,她带来的人可是叶卫,皇家护卫,谁敢与他们动手。
长公主睨了一眼谢安。
谢安随即收起长刀,退到梁晏姝身后。
其他人也纷纷避到两侧。
长公主走到老夫人身前,她神色柔和,望了一眼院中缓声道:“母亲,何事如此动怒?”
老夫人眼中戾气依旧深重,但她如何也不能对长公主发作。
她张口,嘴里吐出的话模糊难懂。
就是林玖儿,跟在身侧听了数日,也不见得能听清。
但长公主听完,却一脸了然,“母亲说得是,只是到底也没有真凭实据,这样……”
她顿了顿,接着道:“这样动手打杀,未免有失谢侯府的颜面和风度。”
老夫人听罢,老眼睁得更大,她用力握了握轮椅的扶手,显然对长公主所言极不赞同。
长公主垂眸,脸上神色转淡,“母亲,听说照秋临走时和您谈了一回,我猜想必是关于那丫头的,您今日这般,置照秋的话于何地?”
“四阁个贱人,他还了小屋合唱摸摸,近惹不撒了她,来日三过儿也会被他嗨了!”老夫人拍着扶手,厉声斥道。
长公主默了默,对于老夫人的话也有同感。
只是,她既答应了照秋,那无论如何,也得保她一条命。
片刻后,长公主矮身凑近老夫人,她张口说了几句。
老夫人先是一脸不赞同的看着她,待长公主说完,又皱了眉头。
长公主站起身,笑着道:“母亲,这样,岂不是一举两得,也不算违了和照秋之间的承诺。”
老夫人略一思量,又看向院中的梁晏姝。
梁晏姝也冷冷回视她。
良久,老夫人终于点头,“哪玖奥睨缩做。”
长公主脸上笑意漾开,她浅浅福了一礼,“母亲这样想,再好不过了。那儿媳这就带那丫头回去,剩下的时间,必不叫她再扰了您。”
说完,长公主转身顺着游廊走到院门口,她的眼神从院中梁晏姝身上一划而过,随即朝着谢安示意,
谢安点头,“六小姐,咱们出去吧。”
梁晏姝看了眼长公主,又转回看向正堂阶上正眼如毒蝎看着自己的老夫人。
她心思一转,知道长公主必定是与这老毒妇做了什么交易,且与她必定有害,否则,这老毒妇今日不可能会善罢甘休。
长公主没有催促,仍旧在院门口等着。
梁晏姝没有再迟疑,抬步跟了上去。
长公主这才率先跨过门槛。
她一路往前没有停顿,直至到了揽春芳的院门前才停下。
春芽还候在院门口,见长公主来了,望了眼梁晏姝,没敢上前。
长公主没有理会春芽,她转身将随行侍卫斥远。
随后目光冷淡,将梁晏姝从上扫到下,跟着哂笑一声,道:“我当你有多大的本事,勾得照秋神魂颠倒,今日我若不去,你要如何脱身?”
梁晏姝仍旧抱着火炉,炉中炭火已经渐熄,铜壁上不再暖热,甚至带着丝凉意。
她目光直直看向长公主,轻声道:“您若今日不来,那谢安和他们几个,自然是以死相搏也会让我安然无恙的。”说着,她瞥了眼谢安。
“你的意思是,只要你活,照秋的侍卫就是全死了都毫无关系?”长公主目光转冷。
梁晏姝哼笑,“不然呢?相比他们死,我死,恐怕是三哥哥更不愿意看到的。”
“你敢在我面前这么说,不怕我扭断你的脖子?”
梁晏姝走近两步,微微偏头道:‘“扭断我的脖子?殿下今日既然来老夫人院中,又救下我,那必定也是和三哥哥有关。让我来猜一猜……是为什么了?”
长公主立于雪中,静静望着她。
梁晏姝眼睫轻掀,接着道:“莫不是殿下与三哥哥之间也有协议?还是殿下想要缓和与三哥哥之间的关系,才对我手下留情呢?”
长公主眸光一暗,片刻后,她面露微笑道:“那你不妨再猜猜,我是如何让老夫人不再追究你的?”
梁晏姝抱住火炉的手紧了紧,铜壁已然冷透,凉意顺着指尖传到心头,让她几乎战栗。
她垂首,望向脚面染上的血迹,忽然抬起鞋子贴近积雪,缓缓擦拭着。
长公主望着她动作,并未出声打断。
梁晏姝擦了许久,见脚面干净了才停下。
她望回长公主,“殿下说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有一点我能肯定,必定是不允三哥哥与我纠缠,对吗?”
长公主笑了下,未理会她的问话,只说:“你若还算聪明,当知现在不是你闹腾的时候,照秋一日未回,你在这府里就是无翅的鸟,任是如何厉害,也飞不出去。今日我救了你,老夫人饶了你,下一回,可不见得有这么幸运了,就是谢安,也不保准能回回护你周全。”
说完,她便转身缓步离去,叶卫紧随其后。
梁晏姝站在原地,久久望着她的背影没说话。
“六小姐。”谢安走上前,低低唤了一声。
梁晏姝侧眸,“你主子呢,什么时候回来?”
谢安摇头,“属下不知。”
梁晏姝冷笑,“是不知,还是不敢透露?他到底去干什么了?”
谢安不再开口,只一味恭敬地垂着脑袋。
梁晏姝自然知道从谢安嘴里问不出什么,他是绝不会告诉自己的。
“你下去吧,伤口好好处理了。”长呼一口气,梁晏姝淡淡开口。
“六小姐,属下在外面守着,您先回去吧。”谢安不敢走,他怕老夫人的人还会再来。
梁晏姝闭了闭眼,“没事,老太婆不会再来,至少短时间内不会来的。”
谢安还有些犹豫。
梁晏姝摆手。
谢安默了一瞬,这才转身离开。
梁晏姝睁开眼,眼中寒意深重。
“小姐,您怎么样了?!”春芽喉间裹着哭声,将梁晏姝从头到脚摸了个遍,生怕她小姐哪里伤到了。
梁晏姝拉起春芽,摇头道:“没事,不是我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