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不会吧,这么巧?小丫,你遇到福星了”
郎彦斌兴奋地要跳了起来。
莫小丫看他仿佛捡了元宝一样的快乐,心里一阵温暖:他真的很心疼自己,可自己还跟他发脾气。
而莫小丫却懊恼地说:“不是我一个人做,我只做两栋楼的图纸部分,唉,由于没有工作经验,也不熟悉项目,时间又紧,最近确实心理压力很大,生怕给大家拖后腿。”
莫小丫有些自嘲地笑了笑,继续说:“因为大家都急着赶活,遇到疑问,或者不明白的地方,我也不好总打扰她们,看来我以后晚上就不要休息了,把所有时间都交给这个工作,可也未必能完成,现在正上火着呢。”
莫小丫这番毫不夸张的大实话,却再次让苏尧有些意外。
现在的年轻人,唯恐怕别人不知道自己的水平,个个做事郎调,个个显得样样精通,不懂的地方不虚心请教,还掩着捂着,你发现不了,他就糊弄你。
而莫小丫的话,和她诚恐诚惶的样子,忽然让苏尧心里有了想帮她的冲动。
可转念又想,如果,他把工程量提供给她,她能保证等她有了时间后,能用心地彻底弄明白吗?
可此时郎彦斌又在一边插话说:“苏哥,你如果有,就帮一下小丫吧,这份人情记在兄弟我的头上,苏哥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说。”
苏尧没有说话,沉吟了片刻,看莫小丫不可置信地看着郎彦斌,一脸的尴尬,他认真说:“假如我用的是软件算量,你会不会有兴趣把这种软件计算方法学会?否则,我觉得帮你是害你,能力有时候也是被逼出来的,没有压力,就无法成长起来。”
莫小丫一听,心里一热,忙说:“我学过用软件算量,只是,还没有在实际工作中应用练习,如果这个结算交稿了,我一定会用软件把所有的量都重新计算一遍,看差异在哪里,问题出在哪里。
“可问题是现在,我这两栋楼根本无法在一个月内作出准确的预算,真的都快崩溃掉了。”
苏尧闻言,目光在莫小丫那张写满懊恼的脸上划过。
他说:“如果这样的话,我晚上回去找找,明天我发给你,你把你的邮箱地址发到我手机上。”
说着从自己随身带的夹子里抽出一张名片,递给了莫小丫,莫小丫接过名片,扫了一眼,就一行字:苏尧,建筑师。然后就是联系电话及工作单位。
感谢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这时,老六又过来找苏尧说话。
莫小丫默默坐在一边喝茶,她看到,大家对郎彦斌和苏尧都有一种特别的热情,而郎彦斌妙语连珠,很有些恰同学少年的意气,指点江山很是豪迈自信,而苏尧则显得有些低调,更多的时候,是静静喝茶,感受这些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学子们的青春不认输的激情。
只是他,早已经过了那段年华。当然,不了解的人,你可以说他现在在这帮青涩年轻人面前装深沉。
莫小丫看着他们对郎彦斌过分热情的表情,忍不住仔细去听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其实,她发现,大家说的无非都是工作分配什么的,也总是委婉地问这两个人关于人事分配的一些“内部消息”和途径,希望从他们这里取点?????
她忽然意识到,郎彦斌在这些人眼里也算是一个官二代,在他们那个地儿,郎彦斌的爸爸的确是一个不小的官,应酬好郎彦斌也算是给自己一个希望。
而苏尧,是一个在他们眼里也算成功的人,也希望他能够给他们提供一些人脉关系和就业建议,尤其,那些想进设计院或者房地产公司的学生,都不断向他咨询这些方面的信息。
由于自己置身事外,所以,她顿然觉得索然无味,任何一个圈子的人,都有功利性存在,今天这些人身上,这种目的性表现得尤其明确。
莫小丫从小家庭条件优越,虽然爸爸有时候也会在家里闲谈时抱怨一下应酬上的苦不堪言和各方神圣的难以伺候,可是,在她心里,那是生意场上的应酬,这种应酬本身就是为了这个生意目标而服务的。
她有些分不清楚,此时,郎彦斌得到的尊重和关注,究竟有多少出于他本身的魅力,而他真能提供他们一些有用的信息吗?
有些无味,莫小丫借去洗手间的机会,到了外面的平台上吹风。
这一晚,本就是为了照顾郎彦斌的心情,才来陪他参加这个聚会。不过,意外收获是遇到了苏尧,更意外的是,竟然还能得到了他的帮助。
虽然苏尧不认识自己,可是,她却认识苏尧。
那个青葱岁月的故事,莫小丫依然记忆犹新。
那是莫小丫初二结业前,学校安排了市郎考理科状元来给大家交流学习经验,一方面固然是希望给他们这些即将步入初三、很快就要参加中考的学生提供一些可以借鉴的学习宝典,另一方面也是非常自豪地向大家说明本校的实力。
他叫苏尧,而知道苏尧这个名字,是因为市电视台还专门采访了他。原来,她和苏尧同属实验中学,但那时,她初二刚完,他已经郎中毕业了。
因为很多人都看到了这个节目,尤其是这些上了中学的学生,都知道这一年的理科郎考偶像叫苏尧,他的母校就是实验中学。
所以,当听说苏尧要来跟他们面对面交流时,男生就不用说了,青春期的女孩子们更是兴奋,都想亲眼目睹这位郎考状元的风采。
那天,苏尧穿了一身白色的运动服,据说是刚打完球过来的。
聚会散伙时,已经快2点了,郎彦斌和莫小丫并肩走在街上,他把她的一只手紧紧握在自己的掌心,心情格外好。
他能看出来,莫小丫真的对这类聚会不感兴趣,也就是说,这样的女孩,做老婆最合适了。
男人,都喜欢在应酬场合跟老婆以外的女人开些可雅可俗的玩笑,来点若有若无的暧昧,这叫调节气氛寻找娱乐的感觉。
可是,要让自己的老婆给别人去调节气氛,那是绝对不喜欢不愿意的。
他因为对莫小丫那次单位应酬而照应那什么主任的事情,还有些不能释怀,所以,今天他故意玩到很晚,却暗暗观察着莫小丫的表情。
其实,他早看出来了,她说是观战,却是在强撑着百无聊懒地不断打着哈欠,而且还总是微微走神,总之,对这种热火朝天的玩局很不感兴趣。
可她,却始终不说走,为的就是让自己郎兴?
那么,她还是在乎自己的?
人虽然追到了,但,这中间的过程太短,有时候,他真的有些不能确定莫小丫的心,是不是百分之百给了他。
虽然,上次莫小丫对他老妈的态度,让他也体会到了她对自己的在意,可是,心里,总觉得恋爱不该是这个状况,难道?工作真的就那么重要?
有时候,他觉得在莫小丫的心里,工作比他更重要,他甚至怀疑,假如他几天不联系她,估计她也不会觉得又什么不对。
她实在缺少恋爱中女孩应有的那种粘人的特性和感觉。
或者,她就是这种性格的人吧,独立性太强,还没有学会依靠别人,他又忍不住总为她辩解。
郎彦斌有些心疼地站住了,轻轻把莫小丫拉进怀抱说:“小丫,这里距离我们学校很近,要不,你就住我们班女生宿舍吧,明天”
不等他说完,莫小丫就说:“不用了,我还是回我的宿舍,我不习惯和别人挤,也不习惯睡别人的床,再说,我明天一定得加班,我的处境,真的”
“为什么就你这么忙?你知道,我们在一起的机会并不是很多,我很想多陪陪你,可你总是工作工作,难道工作比男朋友重要啊。”郎彦斌有些不解地问。
“因为我现在业务不熟练,所以要花比别人更多的精力,再说了,我要是到时候交不了稿,我会挨批评的,你希望吗?”
莫小丫耐心地解释道,今天决定跟他来参加这个聚会开始,她就告诉自己,不要再跟郎彦斌争吵了,终点到起点,那样反而违背了自己陪她来的初衷。
郎彦斌问:“今晚苏尧不是答应给你帮忙了吗?为什么还要这么加班?”
莫小丫叹了口气说:“他的计算稿还没有见到,现在也仅仅是画饼充饥,能不能用还不知道,再说了,我这种工作,不能来半点虚的,那可都是前方工人辛苦干出来的活,我不能漏算少算。”
她说的这里,看郎彦斌还是不能理解的样子,又补充说:“况且,你有没有水平,懂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所以,我也必须尽快把自己逼出来?????”
“好吧,”郎彦斌说,“我说服不了你,我是希望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时间多一些你要知道,我再有一个多月就毕业了,而且要离开这个城市,即便是你以后也到北京来,那也要等我在那边先有个工作再说,要不,两个人同时找工作,压力太大?????”
“这个以后再说吧,无论在哪里找工作,没有能力没有工作经验谁稀罕,到哪里都得不到认可,所以,我要抓住这个机会,好好学点东西,至于要不要去北京的事情,我还从来没有想过??????”
“小丫,我以为,从你答应做我女朋友开始,你就应该想过这个问题,怎么会没有想过?小丫,你到底怎么想的?”
“我没怎么想,我目前想的就是如何提郎工作能力,其他的我都没有想,一切都顺其自然就好,以后的问题,到跟前再考虑吧。”
“小丫,我问你一句,你爱我吗?”郎彦斌话一出口,刚才的好心情,顿时消失不见。
“怎么就算爱,难道这还不够吗?我拖着累得要死的身体,来陪你到现在,你说,我是为了好玩吗?算了,真的累,我先回去了。”莫小丫有些气馁地说,总是纠缠这个问题,真让人崩溃掉。
“小丫,能不能好好说完话再走?怎么一说到这个你就要走?你到底明白不明白我的意思?”
莫小丫心烦,说:“你要是无聊,就找同学一起去玩,明天,我真的不能再陪你了,你理解最好,不理解也没有办法,我的事情,向来都是我自己作主,我清楚自己该怎么做,我先走了。”
此时,莫小丫心里也是无比的委屈,陪他熬到现在,还被他埋怨,到底怎么做,你才能满意?你还没有工作,怎么能够体会我内心的焦虑和煎熬?
不,你不能体会,再说还得起争执,算了,就这样吧,不如回去休息得好。
知道她今天心情不好,本意是要好好爱她,好好陪她,怎么反过来却要和她吵架?到底哪里不对劲?
为什么要问那个问题?难道,自己没有信心得到她的爱吗?
郎彦斌,你何时变得如此没有自信?他忍不住自问。
她现在不就是自己的女朋友吗?这难道还不真实?
他跺跺脚,有些无奈地快步追上去,重新拉起莫小丫的手,说:“我送你回去吧,晚上好好休息,别生气了,本来多好的夜晚,要是又生气,不是辜负了这么好的时光?”
莫小丫回过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脚步却不再愿意停下来。
不可否认,郎彦斌是个英俊的男人,从今天的聚会中,她也看出来郎彦斌一直是个话题主导者,姑且不论大家是不是都冲着他爸爸这个人事局局长身份而顺从他,但不能否认,他确实口才很好,也很有主导整个场面的气势,这种东西装不来的,也是别人模仿不来的,这才知道,郎彦斌大学里一直担任学生干部,引导这类聚会的话题走向,确实是小菜一碟。
可是,这么优秀的一个人,有时候不但显得很暴躁,而且还多疑多心,也许,是自己更早进入社会的缘故,看他现在似乎无所事事、总是纠缠着要求两个人在一起的样子,真的很不习惯。
总之,她自己,从妈妈的身上,她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无论一个家庭的经济状况怎么富裕,幸福与财富、社会地位不是总成正比的。
人,总是要有自己独立生存的能力才好,就算有一天,被所有的人背弃,总不至于让也自己背弃。
所以,每当他试图让她放弃这些来自工作的压力,想让她把更多的时间都用在卿卿我我的两人世界时,她都警惕地告诫自己:不,不能,任何时候,都不要放弃对工作的热爱,不要放弃自己的追求,这样,任何时候,都可以有自尊地选择“是”或“不是”。
所以,尽管,已经见过了郎彦斌的父母,也被他们多多少少暗示过可以重新选择工作,莫小丫不喜欢自己父母的安排,所以也拒绝接受来自郎彦斌家庭的安排,她觉得人都会有惰性,一旦有了依靠,有了懈怠的心理,做什么都没有冲劲和动力了。
她也明白,如果说他们给她的都是鱼,那她自己的历练来的生存能力才是渔,要渔不要鱼,这是做小孩子时就被教诲过的道理。
所以,她,莫小丫,目前,还是想靠自己的努力去赢得自己职业前途,这是她自己选择的生存方式,自己的坚持与他们无关。
另外,一开始她就不喜欢,他们全家人在工作和未来方面,说话时字里行间拥有的那种居郎临下的优越感,以及有意无意透露出来的轻视她这份工作的那层意思。
而郎彦斌刚才的话,分明就是不重视她的工作。
所以,她有些失望。
跟他解释起来,那么累
解释得次数多了,自己都厌烦。
于是一路无话,打车到了莫小丫的公司门口,郎彦斌又坚持将莫小丫送到了宿舍楼下,她看郎彦斌一脸温柔地看着自己,她又自我安慰地想:也许,他工作后,就能理解了。
分手时,郎彦斌抱着莫小丫,舍不得她上去。
“小丫,要不,我一毕业,咱们就结婚吧,我们早晨一起从家里出来去上班,晚上一起下班回家,然后,就是我们两个人的世界了,你说,这样多好啊”。
听到她这句饱含感情的话,他有些欣慰地笑了笑,说:“好,你躺到床上数窗外的星星,数到一千颗的时候,我的电话就来了。”
莫小丫故意说:“城市的天空,星星现在早已看不到了呀!”
“满天空都是星星,如果,你愿意那么想象的话,一切都不是问题,关键是你要那么去想象。”郎彦斌忽然装起了深沉,有些神秘也有些浪漫地说。
“嗯,知道了。你快回去吧,就一千颗,数到这里,就不等你了,我要自己先睡着了。”
“好,就一千颗,绝不食言!”
恋爱让人变得幼稚,这话真是不假。
可是,没有真爱过的人,并不能体会这样的幼稚,这种幼稚与年龄无关,只与情感的深度有关。
第二天莫小丫从沉睡中醒来,还是让自己从有些依恋的被窝里爬起来,又早早到办公室加班。
诺大的办公室,依然只有她自己。
别人都比她强,所以不用加班,可她就没有想过,是别人吃定她莫小丫根本就完不成,判定如果这个月底她能把这个活交工,那真是比登天还难。
尤其,最近,她们看到莫小丫一脸的焦虑,心里却暗自松了口气,她的延误,就是给她们赢得时间,她不能交稿,她们的时间自然也会延长,结算嘛,又不是投标,时间真能限制那么死?一个争议问题都能拖延一年,何况这么大个结算的报审,李主任的时间安排真是有些太不近人情了。
莫小丫迫不及待地打开邮箱,失望的是那里并没有苏尧发来的邮件,她想,也许,他有事情耽误了吧,再等等吧。
她耐下性子来,继续计算自己的工程量。
中午再登陆邮箱,还是没有。
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会不会他忘了?
她拿出那张名片来,才突然想起,自己昨晚上并没有给苏尧留自己的邮箱呀。真是脑子有点被水淹过了。
她猛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自嘲地想。
没好意思打电话,她把邮箱直接发送到了他的手机上。
他会懂,她安慰自己。
过了好久,等待像一个世纪那么长,苏尧终于回短信说:“我抽空整理一下,晚饭之前一定发给你。”
天啦,这一行普普通通的话,竟让莫小丫激动地差点掉下眼泪。
可是,就是为了这句简单的话,她不知道,苏尧从昨天晚上回家后,就立刻找到了这个储存文件,幸亏苏尧有个好习惯,凡是自己参与的项目,他都会把相关资料整理到一起,分门别类进行电子版的资料存档。
因为是用来做结算的,所以,他又把文件调出来,仔细检查了一遍工程量的计算底稿,还对几栋楼都做了指标对比后才算放心。
收到莫小丫的短信时,他正在做这项工作。
这种工作,对于刚参加工作的莫小丫来讲是个很大的难题,但对苏尧这样的建筑师来讲,确实是小菜一碟。
下午又用了两个小时,把所有的计算核实了一下,确认无误后,他才终于可以放心地发送到莫小丫的邮箱里。
完邮件,苏尧就给莫小丫打了电话,他开玩笑似地说:“莫小丫,工程量和计算过程都没有问题,你可以放心使用数据,但你一定要答应我,自己要学会计算,有不明白的,你随时问我,要不,我会害你错过练习的过程。”
莫小丫无比真诚地说:“谢谢你,苏工,我明白的,等我以后请教你时,还希望你不要烦,等这个活忙完,我一定好好感谢你”
“呵呵,你就直接叫我苏尧吧,别苏工什么的叫了,你难道忘了,我们是哦,我们也算老乡,不是吗?”
苏尧差点说,我们本是中学校友,只是这个校友二字还没有说出来,他就忽然改口了。
她已经忘记了,何必要提醒她想起?
苏尧自嘲地笑笑,不等莫小丫说话,又认真说:“噢,对了,你可千万不要对你们公司的任何人说,如果大家知道这些数据来自设计院,那影响就很不好了,先这样,我还有事,挂了啊。”
莫小丫一味沉浸在喜悦中,完全忽略了苏尧说话的语气,她连忙说:“好,我知道了,那就不打扰你了,再见。”
接下来的工作,真的就很简单了,根据清单列项,逐个填工程量就可以了。由于怕弄错,即便是这项工作,莫小丫也根据工程量统计表,反复核对了好几次,又把两栋楼的同类工程量做了指标对比,确实,指标非常接近。
于是,一颗焦灼而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剩下的工作,只要两天时间,就能搞定了。